一百六十七·相通
作者:秦兮      更新:2022-11-03 18:51
  榕树底下有个穿着大氅的少年长身玉立,正不知道跟个小道士说了什么,引得小道士一脸的茫然为难,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转过头来看见苏邀一行人,顿时眼前一亮的伸手指了过来。
  少年已经转过身来,一直紧紧跟着苏邀的沈妈妈不由得啊了一声,轻声道:“原来刚才给咱们送信的,是皇长孙殿下。”
  她们之前可没打算出门,是回事处送了一封信进来,姑娘看过之后,才临时打算出门来的。
  最近沈妈妈一直都很担心苏邀-----沈家走的突然,连一封信也没送来,她去找表姐的时候才发现沈家已经人去楼空,都忍不住担惊受怕了好些天。她尚且如此,何况是苏邀呢?
  虽然苏邀嘴上不说,但是沈妈妈知道,对于沈家的人,苏邀再在意不过了。
  这些天苏邀一直都不出门,沈妈妈心里就更加担忧,到了今天,见到了立在榕树底下的萧恒,沈妈妈之前还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啪嗒一声放下了一半儿。
  从前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就帮了自家姑娘不知道多少忙,如今成了皇长孙,虽然见得少了,但是沈妈妈还是对他十分有信任感,不由得就对着燕草等人使了个眼色,都停住了不动了。
  萧恒边上的三九也机灵的上来喊了一声苏四姑娘。
  自从萧恒回宫之后,他的人就尽数都留在了宋家,只有等他出宫来,这些人才能用得上。
  苏邀冲三九点点头,见三九也走到远处去了,才收回目光在萧恒对面落座:“这样下去不行,你虽然说是恢复了名分,可事实上却如同困兽,身边无人可用,像是被关在了笼子里。”
  什么都不能自主,要做什么还得借着出宫的机会抓紧时机布置,不方便不说,也很容易引人注意。
  萧恒轻轻笑了一声:“你跟我舅老太爷说得一样。”
  广平侯也是这样提醒他的,萧恒点一点桌面,若有所思:“他们一再的盯着我的事情不放,到处找事,一来是因为怕我追查当年我父亲的事,二来,则是给我添乱,最好让我一直当一个这样有名无实的皇长孙,名不正言不顺,一直这样拖下去。”
  拖得久了,很多东西自然就会生出变故来。
  比如说,元丰帝一直都不彻底的给萧恒读书办差的机会,也不给他正名分,请师傅,那么,庞家会不会生出或许可以一争的心思来呢?
  不说庞家,其他几个小皇子的母家呢?
  还有那些大臣们,又会不会见风使舵,去找更稳的船来扶持?
  “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可事实上这样才是最恶毒且有效的法子。”萧恒看得透彻,伸手给苏邀倒了杯茶:“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耗尽人的耐心,包括我和圣上的,用一件件零碎的小事来拖垮我,再恶心恶心帮我的人.....”
  苏邀抿了抿唇,知道萧恒跟广平侯见过面显然是什么都知道的,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这次的事,还要多亏了五皇子帮忙。”
  如果不是五皇子,换一个人去拿了金缕玉衣献给元丰帝,都不会有这个效果。
  只能是被庞贵妃和元丰帝娇惯着长大,养的忠厚正直的五皇子去,才能达到这么好的效果,让元丰帝丝毫不怀疑有人在陷害雷云,只觉得是雷家嚣张贪污太过,已经到了毫无顾忌的地步。
  风大,榕树底下的石桌很快就吹的到处都是沙尘,萧恒见苏邀的斗篷上头很快就落了一层灰,便率先站起来,带着苏邀往三清殿去,一面就道:“贵妃娘娘是个顶聪明的人,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她是绝不会让五皇子冲出来当出头鸟的。”
  她最看得清楚元丰帝的心思,所以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跟寻常不符合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现在暂时自然是可以天然拉拢的盟友。
  苏邀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侧头去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才问萧恒:“借着这个机会,让圣上看到有人对你一直虎视眈眈,连苏家贺家也不放过,屡屡为难,其中竟然还有户部侍郎.....先把侯爷担忧的事情解决了吧?有了这么一件事,圣上应当也心知肚明了。”
  查下去,雷云这个人的线多的很,这条不行,那就换一条,总有一条会牵出些东西来的。
  萧恒的确是该有自己的班底了。
  “不急。”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殿中,立即就有一个小道士跑来,将他们给迎进去,送上了茶水点心,萧恒摆一摆手,那个小道士便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他这才道:“这次真的多亏你敏锐,通过贵妃娘娘给我送了个信,否则就是胡建邦的事儿,也足够恶心我一壶了。”
  正如贺太太所说的那样,有时候好人犯蠢,那是比恶人还要可恶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胡建邦就是如此,他竟然上书要弹劾宋澈,说宋澈狼子野心,数落宋澈的十宗罪。
  其中就有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家宅不宁等几条。
  大周的言官向来什么都敢说,但是再能说,再敢说,也没有跟胡建邦这样什么人都跳起来咬一口的。他不仅上书弹劾了宋澈和宋翔宇,还上书骂了萧恒,说他不思进取,不知读书,为人子不知替父母伸冤,曲意奉承媚上,德行有亏。
  “怪不得外祖母这样厌恶他了。”苏邀扯一扯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她难以相信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蠢成这样的人。
  别人再蠢,也知道该护着自己人,可胡建邦完全就是一条到处乱咬的疯狗,他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的准则,就要求所有人都要按照他的准则来行事,方才算得上是君子,是好人。
  但凡是不按照他说的做,那简直就不配在这世上做人了。
  “那他这么一闹,圣上那边是什么意思?”虽然已经知道,可苏邀还是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