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了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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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从天而降，从高高的瓦楞上飘洒下来，在翘起的檐角溅起了一朵朵透明的水花，我蹲在廊檐下，就这么盯着那些四散的水珠，它们像是有节奏的舞者，不知疲倦的跳起舞。
  我叫程锦声，今年八岁，是程家的第五个儿子。佣人们通常会叫我五少爷，出门了，就会有人叫我五爷，人人都对我点头哈腰。
  “当——”远处传来了清远的钟声，这里是程家的旧宅，我是第一次来这儿，八岁之前，我除了锦城，哪儿也没去过，这个旧宅是在康城，我们坐了很长时间的车，才到达这里。康城到处都是破破旧旧的，连马路都颠簸异常，妈妈在车里抱怨个不停。
  “五少爷，天凉，您还不睡吗？”福伯提着一盏马车灯走过来，这旧宅里有一个巨大的马厩，里面有很多精神抖擞的骏马，大哥上午的时候还骑过一匹。
  “我不困，福伯，我们来旧宅干什么？”据我所知，家里也没有要来旧宅探视的惯例，程家早就在锦城生根了，这偌大的旧宅里，只留了几个看宅子的老人。
  “没事，夫人说回来看看，最近程氏不忙，就带少爷们过来玩玩。”福伯摸摸我的头，牵起我的手，笑说：“五少爷，快去休息吧。”
  “不。”我抽回了手，福伯的手心长了很多老茧，磕得人生疼，我还不想睡觉。
  “这……”
  “你还不睡觉做什么？”妈妈穿着睡衣走出来，大声喝道。“皮小子，快滚去睡觉！”她作势要打我，我习惯性的躲在了福伯身后，妈妈的睡衣很漂亮，但表情真的很凶，她总是喜欢凶我。
  “夫人，我这就带五少爷去睡觉，您也早点歇着吧。明天还得去拜访韩家的二老。”
  “我知道，礼品都备好了？”妈妈抚了一下鬓角，又瞪了我一眼，我拉着福伯的长衫，偷偷看着她唇上的口红，是那种很艳丽的玫瑰红。
  “都备齐了，人参明早会有人送来。”福伯轻轻拉起我的手，“走，五少爷。”
  我回过头，妈妈仍旧站在原地，目光盯着雨中的海棠花，她咬紧了嘴唇，见我在看她，就再次喝道：“快滚去睡！”
  “……”我立即转过头，她的心情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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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我睁开眼睛，外面的雨水已经停了，我趴在木窗上，抚摸着那些滞留的雨珠，它们仿佛带着淡淡的白兰香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是我的三姐程素然，她手里拿着一块酥饼，说：“锦声，快起来吃早饭，妈妈今天去韩家了，我们可以出去玩。”
  “哦。”我上头还有大哥程宏，二哥程远，四哥程十方，可是，他们都不和我说话，只有三姐，常常带我出去玩，她总是扎着两个小辫子，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红红的脸颊，像是成熟的红苹果。
  妈妈很喜欢三姐，妈妈也很喜欢大哥、二哥和四哥，但妈妈不喜欢我。
  “你怎么了？”三姐捏着我的脸蛋，笑着问，从她手上传过来一阵酥饼上芝麻的甜味，我摇摇头，不想说话。“你啊，你啊，这么小，就跟大哥一样，老气横秋的！”
  “我才不像大哥。”虽然我只有八岁，但我也有自己的个性，我不希望像谁，我只要做我自己。
  “是哦，快去刷牙洗脸，我们去爬山，他们三个都跟着妈妈出去了，就我们俩！”
  每次都是这样，拜访重要人物的时候，妈妈从来不会带上我，家里有重大的聚会，我也会被关在房间里，禁止出门。甚至当那些记者照照片的时候，妈妈都会在身前挡住我的脸。
  “韩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很好吗？”桌上的早餐很丰盛，听说康城产得大米非常香。
  “我也不知道，听说他们家有个叫韩愈的小丫头，以后是会做大哥的老婆哦！”
  “韩愈？”
  “对啊。是她爷爷和我们那个糊涂爷爷订下的娃娃亲。”三姐在偷笑，我转而一想，这个女孩，以后就是我们的大嫂，那年龄应该比我们大才对。
  “那她肯定和大哥年龄差不多，你怎么管她叫小丫头？”
  “那种乡下的女孩，什么都不懂，说白了，就是土包子，不是小丫头是什么？”三姐冷哼几声，她向来和大哥很亲近，这下肯定对这个大嫂有点吃味㊣(4)，我不禁笑了，有些期待见到这个大嫂。
  吃完早饭之后，我们就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在幽深的巷子里，我们跑了很久，才走到了街口买臭豆腐的小摊位上，商店橱窗里摆着两件难看的连衣裙，三姐买了一串棉花糖给我，这街道，有些冷清，买东西的人并不多，这里已经靠近康城的郊区了。
  “真无聊，这鬼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三姐吃完了棉花糖，生气的说，她本来是想买佛珠的，可惜街上没有，要是想买佛珠，还得爬一座小山。
  “三姐，我替你去买吧？”我知道，她不喜欢走路，平时出行全都是车子接送。
  “真的吗？锦声最好了！来，我把钱给你。”三姐笑起来和妈妈很像，我揣着几十块钱，按照指示牌，朝着通向庙宇的石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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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阴天，登山拜佛的人并不多，我在台阶上蹦蹦跳跳，那些路过的老人家都笑着看我。等我到达山顶的时候，乌云已经盖满了天空，我快步走进大殿内，有一个娇小的女孩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正在认真的祈求什么。
  “哗啦”我看到她开始摇晃签筒，一支签从里面蹦出来，她失望的看着那个下下签，抱怨道：“我长大后才不要和那个程宏结婚呢，他是个小老头。”
  “……”我盯着她的眸子，她的眸子纤尘不染，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双眸。
  “你看我做什么？”
  “你很漂亮。”学校里的女生，都没有她好看，她的皮肤比一般的女孩滑嫩细白，糟糕，她站起来了，比我还高一点呢。
  “你也很漂亮。”她摸摸我的头，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