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重商主义的萌芽之地
作者:要离刺荆轲      更新:2024-07-17 00:52
  高遵惠拿着一个锦囊,舔了舔舌头。
  “果然还是得跟着官家才能赚钱!”他认真的说道。
  他现在是越来越崇慕在汴京的官家了。
  论赚钱,官家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圣人的味道了。
  文官们总喜欢说什么:天不生孔子,文道万古如长夜。
  但,在高遵惠看来。
  天不生官家,万古商道如长夜!
  看看官家给他的这些锦囊吧!
  到广西拆开一个,出发,前往归化州、顺安州,借助侬家的人力物力,帮他种甘蔗。
  于是,他高某人就花了不到两千贯的成本,在归化州、顺安州的荒地,种下了两千亩以上的甘蔗!
  一亩地的种植成本,还不到一贯钱,就这还包含了甘蔗苗的运输成本在里面!
  并且,这些地,侬家人表示——怎么是我们的呢?明明就是国舅您的啊!您看,这地契上写的是国舅您的名字呢!
  高遵惠还在恍惚中,就被塞过来好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虽然这侗溪人家的小娘子,不会唱小曲,不会弹琴,更不会和李师师一样,在他耳畔不断喊:官人我要。
  可她们会跳舞啊还会唱山歌啊!
  最要命的是,她们的腰臀真的有力气!
  这是完全不同于汴京瓦子的船新体验,在归化州的日子,高遵惠几乎是夜夜笙歌,连魂魄都差点留在了那些小娘子的肚皮下。
  而在高遵惠沉迷温柔乡的时候,侬家人拿着他剩下的甘蔗苗,又哐哐哐的种了两三千亩。
  也是到现在,高遵惠才明白原因——对侬家这样的土官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力了。
  在理论上,土司治下的侗民,土司本人都可以无偿征发,因为他们的一切都属于土司。
  让干嘛就干嘛的那种。
  而他高遵惠开出的价码,实在是太让人动心了。
  种上甘蔗后,到收获一亩地就有一两贯呢!
  对这些侬家来说,这是泼天的富贵啊!
  至于会不会砸在手里面?
  谁担心这种事情呢?
  这可是大宋太皇太后的亲叔叔的买卖!
  对侬家人来说,即使只是为拍马屁,做做样子,也得种上这两千亩甘蔗田。
  想到这里,高遵惠嘴角溢出些笑容来。
  那又是什么时候打开的第二个锦囊呢?
  高遵惠记得清清楚楚,他是认认真真的按照着旨意,在完成了归化州、顺安州的甘蔗大业后,才打开的第二个锦囊。
  这是他作为外戚的自我修养——在我大宋,要当好外戚、勋贵,吃好这碗饭,不仅仅需要高度的自我定位,还需要有着一切行动听官家指挥的觉悟。
  那些自以为是,认不清自己定位的外戚、勋贵家族都已经被淘汰干净了。
  比如温成张皇后的外家,现在汴京城里还有谁鸟他们?
  再比如,前些时日,被编管地方的那几个家伙。
  要不是宫里面的太妃去两宫面前求情、说好话,搞不好连驸马郭献卿,据说差点就要去地方上冷静冷静了。
  这就是大宋对勋贵、外戚的手段。
  以磨勘为主,抽打为辅。
  拔掉刺头,去掉乖张,剩下的就是都是皇权的舔狗。
  作为高家人,高遵惠从小深受勋贵、外戚的自我修养教导。
  他可以贪,可以蠢,可以好色。
  但绝不会连吃饭的本事都忘掉。
  若是这样,高家必亡!
  所以,高遵惠的每一个步骤,都依着旨意来做,绝不逾越旨意。
  官家说了,什么时候才能拆锦囊,他就一定会等到那个时候再拆。
  想着那第二个锦囊。
  高遵惠嘴角的笑容,就更加压抑不住了。
  因为,这第二个锦囊上,依然很简单——配合章惇,雇佣南下青壮,渗透交趾北方各州,并以甘蔗为利,诱降彼辈!
  一开始,高遵惠是不信的。
  因为,甘蔗能榨糖,这在大宋是只有东南明州、苏州等地的蔗农才知道的事情。
  空口白牙的,谁会信?
  还诱降?
  高遵惠当时感觉,他雇佣的那些青壮,大抵会要死在交趾了。
  然而……
  高遵惠怎么都想不到,章惇至于使出了封官许愿加册封授爵,世袭罔替的绝招。
  一招就打在交趾各州土官和豪族的命门上。
  于是他雇佣的青壮,迅速渗透进去。
  各地土官、豪族,一听是大宋太皇太后亲叔叔的使者来谈合作的。
  一个个原地化身哈巴狗,只知道汪汪汪汪汪。
  再一听是来谈甘蔗种植的。
  土官、豪族们虽然不知道甘蔗是什么?
  但他们知道铜钱是什么?
  一听说种一亩甘蔗就可以卖一两贯钱。
  一个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大宋的太皇太后的亲叔叔都来求合作了。
  不答应,也不像话啊!
  土官、豪族们,纷纷应允,不过傻子都知道,他们未必会真的在自己的地盘,大规模种植甘蔗。
  随随便便种个两三百亩,意思意识就得了。
  然后……然后……
  随着章惇一个个落实他的承诺。
  一张张空名劄子,送出去。
  一个个土官,摇身一变,成为大宋天子册封的世袭飞骑尉、云骑尉、羽林校尉。
  土官、豪族们发现,大宋的许诺是真的。
  说给册封就册封,说授官就授官。
  于是,这些家伙一边敲锣打鼓,将章惇授给的授官状、封爵书以及官印,送到自家祠堂。
  一边开始真的组织起人手,在各自辖区,大量种植甘蔗。
  少则千来亩,多的五千余亩。
  从明州、苏州等地,源源不断运来的甘蔗扦苗,就这样被种到了交趾各州。
  为什么呢?
  这既是因为,他高遵惠被吕嘉问怂恿着亲自去了一趟北件。
  并在哪里,见了很多土官。
  大宋太皇太后的亲叔叔这个头衔,对那些连汴京城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土官来说,杀伤力委实有些大。
  同时,也是因为章惇的许诺,落到了实处!
  真的授官了、册封了!
  真的承认了他们了!
  基于这个原因,土官们对大宋的信任度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大家都愿意试一试。
  反正,就算最后种出来的甘蔗没有人要,他们也亏不了太多。
  无非是一点荒地,也无非是一些反正就在闲着的侗丁不值钱的劳动。
  可要是大宋太皇太后的亲叔叔,最后真的拿着铜钱来买甘蔗了。
  那他们就赚大了。
  一亩一两贯铜钱?
  一千亩岂不是一两千贯了?
  而在这个时候,从后方源源不断运到前线的铜钱,点燃了这些土官们心中的火焰。
  当他们亲眼看到,从邕州源源不断运到前线的,那一车车的铜钱,也亲眼看到大宋的官员,拿着这些铜钱给禁军、土官们发赏。
  所有人都震惊!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箱箱铜钱,被人打开,箱子里满满都是孔方兄。
  叮叮当当的铜钱,敲动的不仅仅是禁军将士们的心。
  也是土官们的心。
  于是,就这样,土官们再无犹豫,纷纷和他签了契书,约定好了甘蔗收购价格。
  当时,高遵惠整个人都傻了。
  还能这样操作?
  我一个钱也没有花,只是许诺收购,签订好契书。
  土官们就愿意不要钱给我种甘蔗?
  成本都是他们的,种出来的甘蔗却是自己的。
  最让高遵惠难以把持的是——吕嘉问告诉他,官家打算将来让整个江北诸州,都不种稻米了。
  反正,他们的土地种稻米也种不出太多。
  不如统统种甘蔗算了。
  种甘蔗多划算啊!
  赚的可比种稻米多多了。
  “那,他们吃什么?”
  高遵惠至今依然记得,自己得知这个计划时的反应。
  然后,他就看到了吕嘉问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当然是吃米饭啊!”
  “不种稻米,哪来的米饭?”
  “交趾郡王会给的。”
  “啊?”
  于是,没几天高遵惠就得知了章惇给交趾人开出的和议条款。
  岁贡稻米百万石,另以市价出售一百万石。
  这个消息就像冲击波一样,让高遵惠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然后他就又从吕嘉问那边知道了,官家对交趾人岁贡的稻米的用途。
  经过吕嘉问的调查——江北各州,稻米价格,每季都不同,但基本维持在大约三十钱一斗左右的水平。
  这是因为交趾本来就缺钱,铜钱的价格比大宋还要高。
  同样因为缺钱,所以大部分交易都是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
  比如说一头水牛换多少米,一块布换多少盐巴这样。
  所以,吕嘉问将在交趾人的稻米送来后,在右江经略安抚使司所辖的羁縻州之中,公布官家的推恩宣抚之策。
  以诸土官明知大义,忠君爱国为理由,将所贡稻米,以市价的七成到一半,直接就地销售。
  一方面回收他们手里的铜钱。
  另外一方面,让他们失去种稻米的动力。
  按照吕嘉问介绍的官家部署来看。
  一旦,土官们种的甘蔗,卖上钱了,他们就会发现,种甘蔗的利润是稻米的两倍以上。
  这样一来,他们只需要种甘蔗,就可以获得超过种植水稻两倍以上的收益。
  而甘蔗比水稻好伺候多了。
  可以用更少的人,种更多的地,赚更多的钱。
  如此,三五年后,诸州将不再种植水稻。
  他们只要种好甘蔗,就可以直接拿钱,在右江经略安抚使司衙门的官仓买到便宜的稻米。
  如此,一套组合拳打下来。
  土官们的命脉,就完全系于大宋之手。
  他们羁縻也好,圈地自萌也罢。
  都将完全成为大宋的形状。
  而且,他们赚了钱,肯定得买大宋的商品。
  富裕起来的土官,肯定得学学汴京的享受方式。
  园林要不要来一套?
  蜀锦是不是得买一点?
  附庸风雅的文房器具,是不是得来一些?
  官家更有大恩典在等着他们——每岁自诸州,选忠臣之子,守土良臣之后五十人入汴京武学、太学就读。
  而汴京那地方,什么消费水平?
  就算是他高遵惠,在汴京城也不敢说,自己的钱就够花了。
  光顾一次李师师,就是好几百贯!
  哪怕只是随便浅看一回女相扑,也得三五贯!
  更不要说,汴京那突破天际的房价了。
  反正,高遵惠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后,整个人都傻了。
  对那位官家的钦佩之情,更是源源不断,从心中涌现而出。
  这些措施,若全部落实下去。
  高遵惠感觉,不仅仅从此江北诸州,再也离不开大宋。
  他和他的蔗糖大业,也将稳如泰山。
  所有土官,都会乖乖给他种甘蔗。
  日进斗金,不在话下。
  他高遵惠搞不好,还将成为大宋有史以来最富裕的外戚。
  可新的问题,随之出现了。
  他去那里找人给他盯着榨糖作坊?又怎么把蔗糖从这交趾江北之地,运去扬州、杭州、汴京等地售卖呢?
  于是,高遵惠就依照旨意拆开了第三个锦囊。
  在这个锦囊中,他找到了解决第一个问题的办法。
  以所获交趾罪官、罪将之罪妇、罪婢,典与南下青壮。
  与之签契书,以三年为约。
  三年之后,若无过错,则罪妇、罪婢,归青壮所有。
  高遵惠记得,自己看完锦囊内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办法。
  那些罪妇、罪婢,本来就有些发愁怎么发卖。
  毕竟,江北之地,本就贫瘠。
  买的起的人很少。
  大宋将官们倒是买的起——可他们并看不上那些人——长得好看的,自然不可能落到发卖的境地,早就被人瓜分掉了。
  剩下的,都是姿色寻常之辈。
  这等人,将官们哪里会要?
  而禁军又等着发卖了这些人,拿去发赏。
  此时,官家的锦囊,就起到了奇妙的作用。
  统统作价五十贯,典与南下之青壮。
  便是愿典两个、三个的都可以答应,只要他们肯签契书,给他高遵惠卖命。
  而钱则记在他高遵惠的账上,由官家出邵州岑水场的铜钱发放,待到明年,蔗糖产出后,以蔗糖抵充。
  禁军们开开心心,觉得赚大了!
  他高遵惠也开开心心,认为自己真是深受皇恩眷顾,简在帝心。
  官家竟连他本钱少,也没有多少可用之人都替他想到了!
  早早的就做好了安排!
  南下的青壮们更开心。
  只要签个契书,每个月抽出几天时间,帮忙看护榨糖所,运输蔗糖到指点地点,就可以白得一个浑家。
  同时,他们也将在本地扎根,开枝散叶,一两代人就会形成一个个家族。
  因为他们是南下的中原青壮,他们必然心向朝廷。
  从而对当地土官,形成制约、牵制。
  那么,谁输了呢?
  高遵惠一度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在赢赢赢,怎就没有输家?
  他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输家。
  那些被灭门、被连根拔起的交趾文官、士人、贵族。
  这本是常理。
  自古战败者的妻女、奴婢、部曲、财产,皆为胜利者所有。
  但是,能像当今官家这般,将这种事情,变成了所有人都开心的事情的本领,还真没有人。
  与官家比,陶朱公都只能算是个商道新手。
  于是,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怎么运回去?
  高遵惠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手里的锦囊拆开。
  里面是一张元书纸,纸上官家的御笔笔迹,若隐若现。
  他轻轻拿出来,放在手上,像个看到了孔子亲笔笔迹的文人一样,虔诚而狂热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可于江北沿海之地,择一深水之弯,以为良港。
  高遵惠咽了咽口水。
  他想了起来。
  蔡确,在今年正月出判福建,为福建路观察使、判泉州、兼提举泉州市舶司。
  陈睦出知明州,兼提举明州市舶司。
  “原来,官家早就落子在此了!”
  “庙算之精,鬼神莫测啊!”高遵惠真的是被惊到了。
  作为全程参与了这次战事的走马承受公事。
  高遵惠知道宋军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摧枯拉朽的赢下战争的。
  除了御龙第一将的战力强大之外,就是庙算占了先机。
  章惇一招封官许愿,顷刻间让交趾五州倒戈,围困两州。
  而十年前,郭逵南征仅仅是为了打通前往富良江的道路,就花费了数月。
  这让南征大军,在一路横推之后,遭遇了暴雨,无数将士染上疫病。
  郭逵不得不在胜利中与交趾议和。
  而这一次,大宋南征,什么疫病、瘴疠不是没有。
  但感染的人很少。
  不过百来人,而且都得到了及时救治,病死者才七八个。
  剩下的兵士,都是活蹦乱跳,没有半点水土不服的迹象。
  那两百多名随军军医,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现在,就是本地的土官们,也开始学着这些军医的法子,用生石灰给自己家的宅子消毒,烧开水放凉后再喝。
  军医们的凉茶茶汤方子,更是广受好评。
  土官们都开始在家里煮了起来,消暑、防疫效果,人人都爱。
  就连他高遵惠也会饮用。
  想着这些,高遵惠吐出一口气。
  “公事、公事……”门外传来了吕嘉问的声音。
  高遵惠连忙将手里的锦囊和元书纸收起来。
  然后这才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安抚何事?”高遵惠拱手问道。
  吕嘉问拱手说道:“正要请公事来签押……”他说着就笑眯眯的将一叠文书递到了高遵惠手里,高遵惠接过来一看。
  都是江北土官们签下的契书。
  契书内容,则是这些土官们情愿向大宋广西右江经略安抚使司借贷钱款的契书。
  这些人借贷的钱款数额从几千贯到几万贯不等。
  而利息则是简简单单的四成年息。
  高遵惠看着这些契书,咽了咽口水。
  他抬起头,看向吕嘉问,眼中浮现出恐惧:“安抚,你怎么敢……”
  此刻,高遵惠回忆起了吕嘉问在汴京的名声。
  除了家贼之外,吕嘉问脑门上最大的标签是倍克!
  他首倡的市易法和均输法,对整个天下商贾,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吸血。
  在王安石罢相后,市易务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纯粹的敛财官署。
  强买强卖,都是对市易务的夸奖。
  市易务做过最夸张的事情是——强贷!
  是的,天下市易务,都大范围的对商贾进行强制放贷。
  不借都不行!
  不借,就别想做买卖!
  因此,吕嘉问饱受天下批判。
  现在,这吕嘉问在这交趾之地,也要故技重施了吗?
  再次强贷?
  四成年息,赶得上汴京城的一些质库的利息了。
  就是不知道,吕嘉问会不会九出十三归、利滚利?
  吕嘉问看着高遵惠怀疑的神色,他笑了笑:“公事怎这样看吾吗?”
  吕嘉问其实很烦,别人将市易法败坏的锅甩给他。
  他主持市易务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烂事?
  那些市易务的黑料,都是他离任后才大量出现的!
  奈何,他是首倡者,一切功过都是他的。
  不然,难道还是英明神武,洞见万里的大宋英文烈武圣孝皇帝的?
  他但凡敢在这个事情上面给他自己叫一声委屈,官家就会拔了他的皮!
  所以,吕嘉问从不辩解,默默的将所有责任背起来。
  对对对!
  我吕嘉问道德败坏,不知廉耻,倍克害民。
  市易法的那些问题都是我的无知和愚蠢导致的!
  所以官家放臣岭南,臣心甘情愿,臣百死难赎啊!
  但,现在这个事情,真跟他没有关系。
  “某,不过一介卑微之社稷公器,用以盛放圣天子的智慧而已!”吕嘉问轻声说道。
  他扬了扬手中的那些契书:“且夫,这些契书也非是真金白银的出借铜钱。”
  高遵惠仿佛想到了什么:“安抚的意思是?”
  吕嘉问扬了扬手里的那些契书,然后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叠文书。
  “右江经略安抚司出借的不是铜钱!”
  “他们要还的也非是铜钱。”
  “而是蔗糖!”吕嘉问的声音,犹如魔音,在高遵惠耳畔嗡嗡作响。
  “安抚何意?”高遵惠咽了咽口水,问道。
  吕嘉问微笑着将前因后果,告知了高遵惠。
  很简单。
  王师不是在广源、七源、决里隘、北件、太原等地前后俘虏了接近十万左右的交趾战俘吗?
  前些时候,发卖的时候,各地土官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金融的难题。
  他们没钱了!
  这个时候,吕嘉问作为官家钦命的广西右江经略安抚使,就作为天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并为他们温馨的提供了一个一揽子解决方案。
  诸位没钱?不要紧!
  官家借给诸位!
  只要少少的四成年息,就可以借下一大笔钱哦!
  只要借到了钱,就可以买便宜的青壮了。
  什么?诸位担心没钱还?还不起?
  没关系哦!
  官府也接受蔗糖偿还——甚至,若愿以蔗糖偿还的话,利息可以减免到两成哦!
  只要签下契书,明年有了蔗糖再还就好了。
  明年还不起还有后年!大后年!
  总之,右江经略安抚司,为诸位大宋忠臣提供竭诚服务。
  就这样,大宋忠臣们纷纷向右江经略安抚司衙门借钱。
  但吕嘉问其实并没有借出去哪怕一个铜板。
  他只需要派人跟着土官们,统计他们买下的战俘数量,最后算个总账就可以了。
  至于你说钱怎么办?
  广西大军回到邕州、桂州,当场兑现。
  御龙第一将则可以在回京后兑现。
  士兵们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纷纷答应!
  毕竟,钱还是很重的,背着几十斤几百斤的钱回家也是很困难的。
  所以,这些日子,将士们都在各地疯狂消费。
  他们狂买各种地方特产。
  黄金、白银、皮革、粗布、盐。
  一切可以方便携带的东西,他们都在狂买。
  大把的钱散了出去。
  然后,落到了土官们手中,土官们拿着它们再去买战俘,买铁器,甚至是兵刃!
  是的!
  作为给土官们的福利,广西经略安抚司已经解除了对江北诸州的铁器贸易和兵器贸易限制——此乃章惇,在江北各州土官归明之后,发布的法令。
  大量铁器正在疯狂涌入江北诸州。
  和铁器一起涌入的,还有来自广西的绢布、茶叶、农具。
  广西的商贾们,赚钱赚到合不拢嘴。
  因为根据章惇的法令,对广西商贾到江北的货物,对过税减半征收,住税则完全减免。
  而从江北回来的货物,则完全减免一切税收!
  也就是说——商贾贩货到江北,沿途的过税减半,而在江北出售的商税则完全减免。
  在法令中,章惇说的很清楚:此乃官家德政!
  所以,现在广西各地的商贾都疯了。
  正在不断的将各种铁器、丝绢、茶叶、盐,运来江北。
  他们在卖完自己的货物后,会选择在当地,购入水牛带回去。
  这交趾的水牛是真的多。
  除了那些已经驯化成为耕牛的外,还有大量的野水牛。
  这可是好东西,买回去,可以宰杀卖肉!
  当然也可以将之驯化成耕牛。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广西和江北的贸易就已经红红火火。
  那些钻钱眼里的商贾,甚至早在北件还在打的火热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大批商品,赶来了江北各州。
  贸易,进一步加剧了江北的钱荒。
  因为,在贸易过程中,大宋的顺差,大到可怕!
  毕竟,现在土官们能卖的东西很少,但他们想要的东西却很多。
  据吕嘉问所知,现在,就是侬家都把压箱底的金子都取出来用来采购那些亟需的物资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越发的需要大宋为他们提供金融润滑。
  而吕嘉问秉持官家旨意,以天使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听完吕嘉问的介绍,再看了看那些契书、文书。
  最后,高遵惠看到了吕嘉问手中的一张元书纸。
  纸上,官家的御笔笔迹是做不得假的。
  于是,高遵惠点点头问道:“老夫该在那里画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