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葛凌说了之后，葛凌沉吟了一下，把吓得不敢抬头看他的小鬼头拎起来，言简意赅道：“解释清楚。”
  小鬼头怯怯地从指缝里头露出漆黑的瞳仁，先是看了我一眼，又为难地看了葛凌一眼，才小声道：“我不能说太多。有规则限制，我如果参与多了，就不能……”
  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含糊不清，我根本就没有听清，葛凌却像是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般点了点头，说：“没关系，你把你能说的都说出来。”
  小鬼头磨磨蹭蹭地看口，说：“该说的我都跟笨蛋小怜说过了啊。”
  他说的应该就是那两个问题，我刚才也已经告诉了葛凌。只不过我对他称呼我为“笨蛋小怜”很不开心，仗着葛凌在我身边，虎着脸吓唬他：“我是笨蛋小怜，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聪明小怜啊。”小鬼头说的理直气壮，委屈巴巴地在葛凌庞大的鬼气压制下对着手指：“还要怎么提醒嘛……我都说那么明白了。”
  “知道了。”葛凌颔首，也没有再难为他，只是将他随意拎到了床上，也不许他乱跑。
  没有了那块随身不离的阴沉木棺材板子，小鬼头看起来百般不适应，在床上扭扭捏捏地坐着。看起来他似乎连三四岁样子的皎皎也怕，可能是因为皎皎是鬼婴，从出生就拥有比大多数小鬼强大的力量缘故吧……
  我想了想，惊悚地发现，这个房间里四个人形生物，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其他三个都是鬼。
  不过都是亲近的人，我也没必要怕什么，反而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温馨。
  皎皎趴在我怀里，一双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微闭，看起来像是困了，我抱起皎皎，想要把她放到床上好好睡。皎皎却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直接伸出藕节般白嫩的小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不愿放手。
  我的心都化了，哪里还想着让她自己睡，干脆就将皎皎抱在怀里，看着她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葛凌在旁边温柔地看着我们，漆黑的眼瞳里面闪动着柔和的光芒，轻声道：“皎皎很想你。”
  “我知道。”我蹭了蹭熟睡过去的皎皎的小脸蛋，满心满眼都是怜爱。
  耳边却传来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我也是。”
  我整个人都如同被粉红泡泡罩住了一样，泛着幸福的光芒。葛凌的耳朵尖却微微一红，肃了颜色，就像是刚才的话不曾说过一样，一本正经地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一愣，想了想，说：“先确认波多密的身份吧。确定他是西藏密宗核心弟子的徒弟之后，现在你跟周冲都在，也不必担心制不住他们了，可以直接逼问。然后，就是要把被献祭的那个小女孩和王二妮儿救出来……嗯，就这么多吧。”
  葛凌点了点头，揽住我的肩膀，说：“李先生的考量是对的，能用出养小鬼之术的人，都不那么好对付。周冲隐藏了身份，这样以后就是密宗想寻仇，也寻不到他们捉鬼一道上去。”
  “……寻仇？”我敏锐地捕捉到葛凌轻描淡写话语中的字词，抬起头来看他。
  “算计了你，我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葛凌笑了笑，又摸了摸我的头发：“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我依稀也感觉到，从长白山回来之后的葛凌，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提升了一个档次，明显比之前变得更强大，所以我对他的话也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既然葛凌有这个把握，我自然不会阻止他。
  只是……我突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
  我尴尬地扯了扯葛凌，小声说，现在我爸妈就在楼上的房间里。
  葛凌唇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说：“我知道。”
  “那……”我心里边突然没了底，有点犯愁地看着葛凌。
  爸妈年纪都大了，不好接受自家闺女大学还没上完就谈了恋爱生了娃这种事。而且……从我知道昨天要放火杀周冲的人是我爸之后，或多或少我心里头都有了顾虑，我并不是很想让他们知道葛凌和皎皎的存在。更何况，我本来打算一两个月后如果实在没办法活下去的话，就直接给他们留一笔钱的。
  接受凭空而来的女婿和外孙女，对他们来说确实很难。我也不想将他们卷进鬼神的世界中，只想让他们平平淡淡的过着属于凡人的生活。
  葛凌看出来了我的担忧。淡淡道，他也不觉得现在是见父母的好时机，而且，他也理解我不想将父母卷进麻烦的心。
  说到这，葛凌的眼中划过一丝怅然，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早逝的父母。
  房间里，难得的充满着淡淡的温馨气氛。我抱着怀里熟睡的皎皎，靠着冰凉却给人安全感的葛凌，忽然就觉得莫大的心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也越来越深。
  葛凌说，养小鬼借命之术，很有可能是因为王器的生命快到了尽头，所以他才会和波多密合计起来，用了这么阴毒的法术。可为什么躺在棺材里头的是小鬼头而不是我，怎么问小鬼头他都不肯说，而且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反复强调他“该告诉我们的都告诉我们了，剩下的要自己猜”，真的把我气得够呛，白头发都要因为殚精竭虑的思考而长出来了。
  葛凌也说，牵扯到西藏密宗，养小鬼之术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是要审问波多密之后才能知道。
  至于王器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办这次祭山大典……
  葛凌的猜测是，可能是被拘禁在大槐树下的小鬼肉身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被冲了出来，魂魄也得以逃脱，所以王器就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不得不重新开始到处寻找五阴之体的童男童女，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一个。
  于是，王器很可能是借着祭山大典的名义，找波多密一起，重新做一次养小鬼之术。
  我被葛凌突破天际的脑洞和推测惊呆了，虽然觉得他的说法没有得到验证不能尽信，可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事情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那为什么村里人对二十年前我出生的时候，村里有没有来过什么跟波多密一样奇怪的人都没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