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跟葛凌一起下楼的时候，周冲已经跟李先生一起坐在了大厅里头喝着功夫茶。周冲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我和葛凌手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他眼睛里头的光一暗淡，勉强笑了笑，说：“小怜……”
  葛凌打断了他，沉声道：“葛夫人。”
  他话里头满是占有和霸道，像个幼稚的小孩儿一样宣告着对我的主权。连我气的狠狠捏了他的手指头都不在意。
  周冲的眸光闪了闪，直接忽略了葛凌，对我说：“身体不好就不用起那么早。”
  感觉到握着我的大手也微微用力，我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说：“我送送他。”
  葛凌脸上浮现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趾高气昂地牵着我从垂头黯然的周冲身边走过。李先生已经看了一会的好戏，这时候微微一笑，知道葛凌要走，说：“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她们。”
  “多谢。”对李先生，葛凌也没有什么礼节，点了点头，就表示了对李先生的谢意。
  我知道他这一去就要半个多月见不到，等他回来时我也不知道身体会是什么情况。即便昨晚已经好好道了别，在送他出门的时候还是微微濡湿了眼眶，低声说：“我等你。”
  葛凌看着我，沉静的脸容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当着李先生和周冲的面，就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不会很久，我会让你好起来。”
  我羞红了脸，葛凌抱了抱我，转瞬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又倚在门旁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天，才转身回了屋子里头。
  李先生正在给小璃换药，周冲面无表情地泡着茶。
  我不是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傻瓜，周冲对我有好感我是知道的，可我心里已经有了葛凌，自然就没办法再接受他。
  我对周冲有些淡淡的愧疚。
  这样也好，像周冲这样大家族的青年才俊，不应该被我所耽误。
  我走过他身边，打算去看看小璃的情况，周冲却开口叫住了我：“小怜。”
  “嗯？”我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身。
  周冲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我，忽然轻声道：“……只是晚了一步吗？”
  我没有听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让他再说一遍，周冲却说，等过了这几天，他把周泉的事情处理下，就带我回老家。
  我这几天精神一直不济，也没在意他之前说了什么，就点了点头，去看小璃。
  小璃还是沉沉地睡着，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不过李先生确实医术高超，昨天还红肿渗血的鞭痕，今天已经消下去了一些。只是一道道鞭痕，在小璃洁白纤细的身体上，看着还是那么触目惊心。
  我心疼地叹着气，李先生让我别急，这种养伤的事必须一点一点从本原身骨里头养起。更何况小璃受的伤还伤及了魂魄，必须用最耗时的法子慢慢温养。
  我心里头又何其不清楚，我只是怕，怕我活不到小璃醒来的那一天……
  李先生知道我的心结，上楼把皎皎抱了下来。葛凌走过之后，这几天里我就得把对我而言无用的那些阴气鬼气传给皎皎，之后我才能跟周冲一起回老家。
  皎皎很乖，昨天晚上我跟葛凌都陪着她睡，小婴儿或许也知道这样的情形很少，安分的不哭不闹，睁着一双星辰般璀璨光芒的眼眸，看着我要抱抱。
  我微微笑着把皎皎接过来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鬼婴的生长确实个人类婴儿不一样，只要吸收了足够的鬼气，鬼婴就会生长的突飞猛快。但也不是没有上限，来自母体的鬼气最多只能让鬼婴短时间内成长到人类婴儿两三岁的样子，并不会直接让鬼婴长大成大鬼。不然，就算鬼婴拥有再大的力量，灵智未开，也只会被有心人利用去祸害阳间……
  既然已经决定了跟葛凌和皎皎一同面对未来，我就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皎皎，教她向善。
  这大概就是为母则强吧，我抱着皎皎，逗弄着她，心里头也是思绪万千。
  李先生过来，去了我身上封印鬼气的符咒，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冲天的鬼气从我身上每个地方飘散出来，那种极痛极冷的感觉又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
  我痛到满头冷汗，抱着皎皎的手都在抖，可皎皎反而在这片黑雾中如鱼得水一般，欢快地挥舞着手臂玩儿了起来，小脸上还一副享受的样子，“啊啊”地叫着。
  我强忍着痛，扯出一个笑，留恋宠爱地抱着皎皎。
  李先生说了，我和皎皎天然存在血脉关系和灵魂纽带，所以皎皎吸收我的鬼气并不需要其他的什么通道和符咒加持，只要我能够忍受住，皎皎就会一直源源不断地从我身上吸收鬼气。
  周冲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脸上也没了刚见时的意气风发和胸有成竹，也是带了忧心忡忡和颓然沮丧。
  我想，我到底还是欠了周冲的，只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他做出回应。
  或许周冲是长期修行，没见过什么女人，所以才会对我产生了好感。现在他知道我不但已经是葛凌的人，还给葛凌生了孩子，他的心思应该总会慢慢淡下去的吧……
  我这么劝说着自己，周冲却看了看小璃，低声说：“我来抱着吧，不耽误的。”
  我的手臂确实也酸麻到无力，顺手就把乖巧的皎皎交给了周冲抱着。说来也好玩儿，我和葛凌抱皎皎的时候，都像是无师自通一眼，自然而言地就把皎皎用她最舒服的方式抱着。连千年老光棍李先生都是一副行云流水的样子——托着屁股，胳膊上枕着孩子的头，可一把皎皎交给周冲，周冲竟然手忙脚乱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去抱这小小可爱的一团。
  我也有些无语，没想到看起来什么都会的周冲竟然不会抱小孩儿，可是李先生上楼调药去了，我又被疼痛折磨的没法再抬手抱皎皎，只能小声教周冲怎么抱才能让皎皎更舒服。
  好在皎皎也乖，没有发现抱着她的人已经从妈妈变成了一个怪蜀黍，还是睁着黑亮剔透的眼睛，伸着小手抓鬼气玩儿。
  我不知怎么地，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梦里对鬼气的变化精通异常的小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