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会议, 只有几个底层的工作人员到场，管理层全没来。赵筱漾整理手里的资料, 把每个人的职位都记住, 对乔园说道, “今天没参加会议的人名字记下来，让他们回家。”
  乔园愣住，这些全是分公司高层，“赵总？合适吗？”
  “你通知到了吗？”
  乔园点头。
  “原话？”
  虽然乔园觉得赵筱漾这话很膨胀很得罪人, 但赵筱漾毕竟是总部的人，她也不敢在中间改话, 硬着头皮都通知过去。好几个人都是破口大骂，然后挂断电话。
  “是的。”
  “发通知, 明天他们全不用来了。”赵筱漾反手把文件扣在桌子上，冷沉的眼环视四周，道，“还有人想走的话，现在可以离开。”
  没人说话，都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新领导。看她一会儿怎么下台, 到底还是年轻, 这么不给其他人面子，上来就大刀阔斧的干。
  “没人有异议对么？”赵筱漾站起来，打开了电脑, “现在我们来谈Survivor的运营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会没落？”
  整整三个小时的会议, 六点结束, 参加会议的是二十二个人，从看笑话到被看笑话到无地自容，三个小时，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只觉得脚底都是飘的。
  能进SKC的都是精英了，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了。一个年轻小姑娘，大脑仿佛计算机，一个个数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声音平缓却犹如一个个巨大的石山砸过来，捶的人血肉模糊。
  赵筱漾坐在空荡的会议室打开视频通话，那边还没接通，她喝了一口水掐了掐眉心，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头疼。
  “Estelle？”
  赵筱漾放下手抬头，又坐直，“陆总。”
  陆时骁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他成熟稳重的面孔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窄边眼镜掩盖他的老奸巨猾，显得斯文。他穿烟灰色衬衣，没有系领带。
  “中国好吗？”
  “我爱中国。”赵筱漾说，“我刚刚给您发的邮件，您看过了吗？”
  “嗯。”
  “我想重新运营Survivor。”
  “这款游戏热度在下降，我不建议在这款游戏上浪费丝毫资源，出手转卖代理。”
  “下降只是因为运营不善导致用户流失，我这里有准确的对比数据，这一块的市场目前开发不到十分之一，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赵筱漾拉出数据对比，发送过去，说道，“陆总——”
  “八亿没砸起来的游戏，谁给你的自信可以翻盘？”
  “我不需要追投，我只要这个项目的绝对掌控权，我保证一年后拿出成绩给您。不是抹平亏空，是盈利翻倍。如果没有成绩，我自动辞退。”赵筱漾说。
  “整个分公司都没有你值钱，你这保证对我损失很大。”
  赵筱漾：“……”
  “分公司负责人由你担任，另外我再给你派个人，这几天就到，他会配合你的工作。一年时间，没有达到预期，你回来继续给我做助理。”陆时骁拿下眼镜，双手虚拢抵在下巴上，他手腕上的表反射出古朴的光芒。经过岁月洗礼，沉邃深厚的黑眸凝视赵筱漾。“小Estelle，后悔放你出去了。”
  赵筱漾：“……”
  “期待你的归来。”
  慢慢期待吧，你等不到的！
  关闭视频，赵筱漾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头顶天花板的灯，大约有一分钟，她起身在原地走了两步。会议室被敲响，然后乔园走进来，“赵总？”
  “说。”赵筱漾停住脚步。
  “我可以下班了吗？”
  “通知发下去了？”
  “真要发？”乔园惊到了，以为赵筱漾只是树威风。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没有，我这就去发邮件。”
  赵筱漾在会议室站了一会儿，收起电脑和文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出门外面乌云滚滚。和暮色交织，总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赵筱漾思索着，这几天得抽空去把驾照考了，不然打车很麻烦。
  “赵总。”
  赵筱漾回头看到李哲，她把电脑装进提包里，审视李哲。
  “你刚刚去项目部开会了？”
  “对，有什么事？”
  “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李哲示弱，他也不知道赵筱漾在哪里弄来的那些数据，太可怕了，赵筱漾才过来几天？还是在所有部门不配合的情况下，从他那堆做过无数次手脚的账目里，把一个个补丁掀掉，露出里面的残缺，“我想单独跟赵总谈谈。”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需要跟家人团聚。”赵筱漾说，“明天上班再谈。”
  黑色的越野车开了过来，赵筱漾抬眸，随即嘴角上扬。车开到她身边停下来，赵筱漾快步过去拉开车门，周铮看了眼李哲。
  SKC的老流氓。
  “他骚扰你了？”周铮嗓音低沉，含着不悦。
  “他不敢。”赵筱漾拉上安全带，看向周铮，“你来接我？”
  周铮把车开了出去，言简意赅，“路过。”
  冷冽英俊的脸没有多少情绪，但脖子似乎有些红，周铮白的发光。脸上有什么反应，都很明显。
  虽然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但是公司是两个方向，一点都不顺路。“你这顺路好像顺的有点远了。”
  “买了些东西给你送过去。”周铮不装了，道，“明天旭然生日，帮我挑个礼物。”
  蒋旭然生日要到了，周铮不说赵筱漾就忘记了。赵筱漾打开微|信，果然又被拉进一个分组，只不过里面说话的只有王昊，在讨论怎么给蒋旭然一个生日惊喜。
  赵筱漾翻看着王昊的消息，忽然想都很早前，周铮的生日，睡眼朦胧被喷了一脸彩带，那懵怔的表情现在还存在她的手机上。
  “王昊还是这么热情。”赵筱漾笑着回复群消息，“你安排，我配合。”
  “筱漾妹妹？你活过来了？”
  赵筱漾：“……”
  “晚上出来一起吃饭？海底捞走一走！”
  前方红灯，车停下来，赵筱漾打着字，“几点？”
  群通知：周铮加入群聊。
  王昊：“？？？？？”
  陈默：“！！！！！”
  方伶俐：“……”
  随即王昊发了一段语音，赵筱漾打开，他的声音直喷过来，“铮哥！你这个号不是弃了吗？诈尸啊！”
  赵筱漾按的外放，瞬间车厢内尴尬到了极点。赵筱漾清了清嗓子，一盒糖递了过来，赵筱漾倏然抬头。
  灯光下，周铮修长的手指白皙，粉色盒子的水果硬糖。
  沾了糖粉的手指，微凉的嘴唇，硬糖的甜充斥着赵筱漾的少年时代。她接过，群里一连串蹦出十几条信息。
  从十七岁那年赵筱漾和周铮闹掰，周铮再没上过微|信。他们都默认了周铮这个僵尸号，现在僵尸号诈尸了。
  拉小群的时候，王昊也是出于习惯，他们是一个小团伙，都要拉一下。进不进，这是程序，可周铮进来了。
  “是不是赵筱漾拿了铮哥的手机？”方伶俐问。
  陈默：“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王昊：“复合了？”
  赵筱漾打开糖盒取了一粒咬着，脸上忍不住泛红，按着手机打字，尴尬到了极点，“你们当我不存在？”
  “你和铮哥在一起？”
  随后周铮的电话就响了，周铮看了眼来电，把手机递给赵筱漾，“王昊。”
  赵筱漾接通才反应过来，脑袋坏掉了，王昊就王昊，给她接干什么？
  “我操！你们真的在一起？”赵筱漾只喂了一声，王昊雷一般的声音冲过来。
  赵筱漾把手机拿开，随即才放到耳朵上，“不是你想的那样，去哪家海底捞吃？我先预订。”
  “我要打电话给旭然！你们两个是人么？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还不告诉我们！”
  赵筱漾：“……”
  电话忽然被抽走，温热的指尖刮过赵筱漾的脸颊，她说不出的一阵儿酥麻，立刻移开。周铮戴上了耳机，把手机扔到操作台上。
  “老地方，八点见，到不了的找个地方自杀。”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赵筱漾：“……”
  周铮若无其事的看向前方公路，一双眼沉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赵筱漾又吃了一颗糖，嚼着。
  车进了小区，赵筱漾下车周铮打开后备箱搬出一箱水，“你开门。”
  赵筱漾快步过去打开房门打开灯，“谢谢。”
  周铮又搬出一箱草莓，赵筱漾又快步走过来，周铮搬着两箱起身道，“你先别动，我过来拿。”
  后备箱塞的满满，吃喝用度齐全了。
  “小的饮水机放书桌上用，B市干燥，多喝水。”周铮放下两个箱子，“大的放厨房。”
  “新房子空气不好，净化器记得开。”周铮脱掉了长款外套，他穿黑色休闲长裤，长腿笔挺敞开着而站。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精悍的肌肉，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动，在光下格外诱人。“厨房用品需要等两天，我留了你的电话，送过来的时候会跟你联系。”
  赵筱漾看着周铮，“谢谢。”
  “还缺什么跟我打电话。”
  赵筱漾斜靠在柜子上，别开脸笑。
  “笑什么？”
  赵筱漾敛起了笑，注视着周铮，“你在追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