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看起来五十几岁了。头发已经半白，看到穆影笙几个人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看向穆影笙的肚子。
  “这位女士，你如果要看病，要先去挂号，如果是来做产检，在走廊那一头的——”
  “周医生是吧？”黎永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证件摆了出来给她看：“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有事来找你。”
  周医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尤其是落在穆影笙脸上良久，最后站了起身。
  “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找你核实一下。”厉衍的声音很轻：“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的。”
  周医生没说话，目光从几个人身上扫过，起身去把她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重新坐回她办公桌后面，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有什么事，就问吧。”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们会来找你？”
  穆影笙看着周医生脸上的淡定：“所以，你知道我们找你是什么事？”
  周医生看着穆影笙，突然就笑了。笑完之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诶，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压在我心上，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这辈子，行医救人无数，从来没有收过红包，从来没有拿过不应该我得的钱。我自认是个好医生。可是这个好医生，却在年轻的时候，一着踏错。做下了愧对我这身医生袍的事情。所以好医生这三个字，我现在也无颜担得起。”
  穆影笙跟厉衍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周医生看着她，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像，很像。”
  “……”
  “你跟你妈妈长得真的很像。”
  这样突然的话，让穆影笙瞪大了眼睛：“你认识我妈妈？”
  “认识，当然认识。你还是我接生的呢。”周医生看着穆影笙，目光有几分愧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楚柯的女儿。你今天来，是来问你妈妈的事吧？”
  “恩。”穆影笙点头：“我知道，我妈妈是在这家医院生产的。也就是说，当年我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你刚才也说了，我是你接生的？”
  “是啊，你是我跟大刘一起接生的。”
  周医生看着穆影笙，目光似乎有些怀念：“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一天。你妈妈被送来医院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她马上就要生产。因为之前她一直是在我们医院里做的产检。所以我们都知道她的情况。
  我们早早就准备好了，把你妈妈推进了产房。不过，当时出了点意外，你妈妈难产。生产的过程，并不顺利。”
  “你都记得？”
  “是。因为我认识你妈妈。”周医生看着穆影笙：“你妈妈是个大美人，哪怕怀孕了，也没有见她像一般的孕妇那样，有水肿跟发胖的情况。她除了那个肚子大得吓人之外，其它都很好，很正常。”
  “我之前也听人说过，我妈妈当时肚子特别大。所以她怀的是双胞胎，是吗？”
  穆影笙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周医生没想到穆影笙会说这样的话，她愣了愣，最后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是啊。你妈妈怀的是双胞胎。”
  这句话一出，穆影笙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没想到她的推测竟然是真的。
  她忍不住就去看厉衍，厉衍握住她的手，转而看向周医生。
  “双胞胎？另一个孩子呢？”她的语气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激动。
  “我不知道。”周医生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意思？”
  周医生看着穆影笙，她的神情似乎是纠结，又似乎是痛苦，最后变成了坦然。
  “我说过了，当初是我跟大刘一起接受的。你妈妈生产的时候，因为怀了双胞胎。所以难产。当时我并不知道，之前她所有的检查，都是大刘做的。直到她难产，我心中怀疑。
  一切数据都很正常，好好的为什么会难产？我于是问大刘，大刘她让我不要管。她相当镇定，只是一个劲的劝你妈妈配合，用力，好顺利的生下来。你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完全听医生的，很快的，孩子就出生了。”
  “那个孩子就是我？”所以她还有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
  “不是。”周医生轻轻的摇了摇头：“一个男孩。”
  “男孩？”
  “是。”周医生点头，相当的肯定：“一个男孩，生下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在肚子里憋太久，那个男孩子也不哭，呼吸也很弱，不光如此。孩子的脸色还发青。大刘说这个孩子看起来应该活不了。直接让护士抱了出去。”
  “你们……”
  “我想阻止，可是那个时候，大刘是主治医生，又是科室主任，我们的升迁都在她手上握着。而且那个孩子当时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后来大刘说，一个已经不行了，赶紧救另一个。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楚柯怀的是双胞胎。我想想大刘的话也有道理，所以我们全力以赴，让你妈妈赶紧把剩下那个孩子生下来。
  跟之前那个男孩相反，你生下来，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哭声很大。看着也精神，一看就是养得很好的。可能是因为在母体的时候，你把营养都吸收到你身上去了。所以你生下来的时候，非常的健康。”
  “那，我妈呢？她就不知道吗？”穆影笙来不及去问更多的细节，她只想知道另一个孩子在哪：“那另一个孩子就算是身体有些弱，可是也还是活着的啊？那个孩子在哪？护士抱出去？是抱出去抢救吗？”
  “你妈妈当时已经昏迷了，整个人完全是凭着本能在配合，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她生下的是两个孩子。至于另一个孩子，我刚才说过了，大刘让人把那个孩子抱走了。等我们继续接生，把你接生出来，我再问大刘，她说那个孩子已经没气了。让人送去了太平间了。”
  “就这样？”穆影笙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简单粗暴的做法：“你就没有过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