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内奸的招数千奇百怪，脱鞋子看脚丫、脱裤子看是否罗圈腿、扒眼皮看是不是有沙眼。保安旅这边的方法比较独特：树皮、草根、麦麸做的窝头，凡是吞咽有困难的十有八九就不是自己人；一捆稻草加上几根破布条，不会打草鞋的就不是自己人。最有效的是把人按所属部队分开，但凡部队长不认识的统统挑出来。
  当然，这样并非百试百灵，所以曹二宝没有遵循蒋委员长“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只是下令挑选出的八十余人送到南岸统一关押、交给表叔慢慢甄别。
  半夜时分，日军的筑路大军遭到了第一轮炮击，至少有一百发榴霰弹命中公路沿线。十来分钟后，正当日军派出人手收拾残局时，炮击又至，除去榴霰弹、纵火弹，还有二百发毒气弹。不是东川产的那种喷嚏剂，都是日本原装货，芥子气、路易氏气、光气、氢氰酸，为了增加工作效率，那些正在挖路的日本兵都把防毒面具和武器装备统一堆在了一边，有不少人干活时还光着膀子。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到，第二轮炮击开始后，日军阵地上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趴着会被毒气熏死，起来找防毒面具说不定连被毒死熏死的机会都没有。这稍微一犹豫，不少趴在地上的鬼子兵就变成了尸首，光气和芥子气的发作要迟缓一些，路易氏气和氢氰酸简直是死神一般的存在。张茅公路沿线有不少山坳、深沟，毒气在这种地形下很难散去。终于，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当日军部队长们决定放手一博时，中毒的人已经超过了一千大关，随处可见身体正在溃烂的家伙在惨号呻吟。这些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着，虽不清晰，但足以让听到的人毛骨悚然。
  曹二宝的指挥部离着炮击区域实在太远，加上指挥所里隔音效果良好，他只能通过步话机了解前线的进展。
  炮兵小组的战果不错，射程之内凡是有火光的地方都被炮弹关照过，可以由于出击的火炮太少，而且时不时的还得更换阵地，效果大打折扣。
  当然，都是打老了仗的人，没人指望两三次炮就能阻止日军的工程进度。曹二宝甚至没想着通过炮击干掉多少日本兵，使用毒气把日军前进路线变成污染区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山里有不少日军毒气弹的受害者，队伍上的更多，有不少人都是在战斗后经过了毒气弹爆炸区域才遭的殃。如果这种伤害可以持续几天甚至十几天，对要塞区的防御而言无疑有着极大帮助。曹二宝自己也不知道使用这种战术是不是正确，不过让日本人知道自己和他们一样没有底线或许不是坏事。
  靠近山口的地方，日军的修路工作还在继续，大约是觉着没完没了的偷袭让他们也有些扛不住，清水规矩中将下令效法中条山守军的做法、在张店镇修筑起简易要塞作为据点，以一个步兵大队又一个山炮中队的兵力驻守。
  前线遭遇炮击并没有让41师团前进指挥所里的众人觉得有什么异样，?即使是兔子在生死关头还会蹬上两下，何况是几万全副武装的军队。可是青津喜久太郎少将多少有些担心，越往茅津渡方向进攻越困难，部队想在停顿下来修缮道路、等待补给，还得把重炮弄到前头。按照这么个进度，恐怕到六月份才能结束大的战事，然后还得分兵扫荡占领区，且不论太原方面准备的物资能不能支撑那么长时间，估计部队的士气都会成问题。
  “前线遭遇大规模毒气攻击！”
  一句短促的汇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清水中将有些郁闷，前线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能依靠下棋来打发时间，今晚的棋局才开始：“不要什么事情都报到师团部来，打喷嚏又不会死人，让前线部队加强戒备，通知那些遇袭的单位自己想办法解决。”
  “不是普通的催泪弹，是窒息性和糜烂性毒气弹，具体种类不详，修路部队伤亡情况不详。”值班参谋的话仿如晴空霹雳，顿时把清水中将震的有些发懵。
  中国军队有一定的化学战能力，这在高级军官中算不上什么大秘密。听说之前在张家口的作战中就有三百名官兵中了芥子气，一个个头肿的跟猪头一样，当时因为害怕损伤士气而没有多做宣传。不过情报部门的那帮子傻瓜为了给伤兵们弄些慰问品，居然将情况透露给了德王和李守信，结果把一帮子大小汉奸吓的半死。
  可是窒息性毒气就不一样了，那东西生产难度比芥子气之类的玩意高出好几个档次也不止。中国军队真要是全面掌握了大规模毒气战的能力，说是一场大灾难也毫不过分，那东西可以用迫击炮作为发射载体，几乎会立刻缩小交战双方陆战装备间的差距。一但老兵被消耗完、新人手又来不及训练，单纯的拼人命，日本可占不着什么上峰。
  “情况即刻上报方面军司令部，通知永济那边加以防备。通知太原方面立刻运送解毒剂上来，师团野战医院里的药品储备可救不了那么多伤员！”清水中将推开棋盘、面无表情的命令到，今夜41师团的部队只负责战场警戒，只有少部分工兵在参与修路工作，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追加了一句：“命令本师团所有官兵，无论何时何地，防毒面具必须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通知宪兵，注意抽查各部队化学战装备的完善率，但凡有破损情况超过规定的，部队长统统予以处分。”
  一场夜袭，将各方大佬搅的寝食难安，远到北平城里的冈村宁次大将，近到中条山里的两军官兵，睡觉时都恨不得把防毒的家伙扣在脸上。中国兵都是穷鬼，防毒面具的配备极少，只好用包了草木灰的破布充数；日本兵富裕，有的单位还配备着橡胶防毒衣。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当兵的都对手里的家伙缺乏信心，天知道这些玩意在关键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