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先生
  在里正娘子的力争之下，刘猎户答应等年一过就进山，将剩下的银钱尽快补齐给魏三娘送来。至于他们走后，那妇人会如何闹的天翻地覆，已经不是她考虑的事情了。
  牵着二牛，坐在了回去的马车上。
  车内，二牛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小大人似的拧眉，一瞬间，竟然有些虎子从前的样子。
  “在想什么呢？”魏三娘逗他：“是不是馋昨儿包的大肉包了？”
  二牛摇了摇头，突然问：“婶子，你说，我爹是不是个坏人？”
  她一愣：“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方才都听到了。”
  二牛掰着手指头，神色落寞：“他娶了新的女人，卖了哥哥，还卖了我。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叫小双子的，再也看不到我了。”
  而后，又突然大声喊道：“我恨他，婶子，我恨他为什么要卖了哥哥。要是卖的是我多好，哥哥都那么大了，雀被割掉多疼啊。我就不一样了，我还小，割掉也没啥。”
  “二牛！”
  魏三娘有些慌：“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全村的人都知道。”他突然带着哭腔：“村子里的人都说，我哥哥是一个没有雀的人了。往后等死了，都不让他埋到我们刘家村的祖坟里来，因为他是个半残的。婶子，我恨爹。”
  说罢，扑到她怀中，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这哭声，直哭的人心里发酸。
  “好了，不哭不哭。”
  魏三娘哄着他：“他们说的，也不全对。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哥哥还是你的哥哥，他一点都没有变。他是全天下最伟大的哥哥，甘愿为了你付出一切。这样的哥哥，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至于你爹.....”
  魏三娘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然而声音却无比轻柔：“不喜欢回去，就不回去吧。跟着婶子也是一样，等开了春，婶子就送二牛去念书。学堂里有许许多多跟二牛年岁相当的小伙伴，到时候，二牛会交好多好多好朋友的。”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玩耍了。一听到这个，二牛立马忘记了哭，开始询问魏三娘学堂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一大一小，在回城的路上，轻声细语，渐渐又升起了欢笑。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年就算是过完了。
  上回送去酒肆的酒，得到了掌柜的大力好评，而且带来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新皇开始实施新政，对北狄的一些贵族开始实施打压和剿灭，京中几乎快要大乱。连黑土城的几乎贵族都跟着遭了秧，这几天来，已经查抄两户了。
  然而，欺压百姓的贵族一旦倒台，老百姓的日子却过的轻松起来。特别是皇上的新政里面有几条免除苛捐杂税的，算下地来，百姓往后种地一年能少交不少粮食。这几日逐渐人们也敢下馆子点碗面打二两黄酒了，眼看着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坏消息是。新皇下令，挖通运河，重新开通往日漕运的繁华。所以日后南方的酒运来不再是个难题，而魏三娘的酒，未必会卖的跟以后那么好了。
  果真，好消息的背后，总是夹杂着不好的消息。
  “不过你也莫要难过。”掌柜的安慰：“听说，新皇身边的一位宠妃，已经身怀六甲。若是她诞下皇子，指定要普天同庆。到时候，就是一批好销路，所以我来告诉你，叫你趁着最近一段时间，多酿一些。我也跟各大酒馆交好的商量过，将你的酒拿去卖。卖的好的话，能攒下不少的银子呢。”
  魏三娘感激的很：“多谢掌柜，对了还有一件事，您见多识广，还要请您帮忙。”
  “夫人客气了，有事尽管说。”
  “是这样的。”魏三娘道：“我有一个亲戚的孩子，今年八岁，想要入学堂启蒙。不知道咱们黑土城这块儿哪家学堂好？”
  掌柜的细细问过二牛的情况后，沉吟片刻：“咱们黑土城的两个大学堂，去的孩子都是启蒙过的。不过，倒是听说半年前，新来了一位先生。此人教书，不收束脩，只看品性。若是品性不端，即便是给再高的银子，也不肯收。你不妨带孩子去试试。”
  魏三娘一听，顿时在心中讥讽。八成又是沽名钓誉之徒，李泾之当年那么清高，不也得收学生点银子，否则一家子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她笑了笑，应下之后便回去了。
  听人劝，吃饱饭。尽管往后的生意可能会变少，不过南北漕运重新通畅，对大局却是难得的局面，长期以往，利国利民。看来这位新皇果真是位有远见有谋略的人呐，一时之间，魏三娘对他钦佩不已。
  酿酒整整用了十来天，都弄好之后，人是腰酸背疼。又休息两日，魏三娘便决定带着二牛，去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先生。
  他住的地方，却是叫人眼前一亮。
  青砖红顶的大瓦房，整整有两排，更别提里面的院落有多大了。整个的豪华气派，在黑土城来说都是不多见的。
  如此之人，十有八九是假清高。
  在心底肯定之后，魏三娘牵着二牛，低声道：“一会儿进屋见了先生，就按照咱们在家里练习的那样，知道吗？”
  二牛点了点头：“婶子，那先生若是问的我，是咱们没有练过的咋办？”
  魏三娘爽朗道：“见机行事，反正你多看婶子的眼睛，到时候婶子给你使眼色。你自己也要机灵点，知道吗？”
  见孩子答应后，她才伸手，拉住了狮子口中衔着的铜环，轻轻叩着朱红色的门。
  没有三下，便有人过来开了门。
  一见是个面色清秀的童子，青衣长衫，头梳两个总角，还真有些谪仙意味。不由说话也轻了几分：“请问，魏先生在吗？”
  那童子面色红润，目光清秀，见她牵着一个孩子，立马就明白过来：“我家先生正在会客，多有不便，夫人还是请回吧。”
  说罢，便要去关门。
  魏三娘眼疾手快，一下子伸手给按住了。
  “这位童子，不对，这位学生。”她谄笑：“我们今日前来，乃是听说魏先生要先看看学生，才决定要不要收。所以特意前来，能不能通报一声，若是先生愿意，便是多等等，也是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