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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幺宝      更新:2022-11-23 05:24
  简悦懿原本打算借公社里的电话, 给教育部黎副部长打过去。
  可公社里面也是人多嘴杂的, 她才走进公社大院,就有治保办的人过来询问:“哪儿来的女娃子啊?咋没见过啊?你哪个村儿的?”
  简悦懿客气有礼地道:“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京市清大考古系大一的学生, 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们社的书记一件事情。”
  治保办老李被她给弄笑了:“你?!一个学生, 想见我们书记?!”
  他会笑也很正常。这个时期的人民公社,就是后世的乡政府。不,正确说来,乡政府只剩下行政职能了, 而人民公社却是政社合一的,职能比乡政府只大不小。
  这年头大学生确实少见, 但听到她说的话, 老李差点没笑死!“这是哪儿钻出来的傻姑娘啊?哈哈哈哈哈!你以为公社书记就跟你们学校的老师一样, 你说见就能见得着?”
  对啊, 是挺好见的啊……我们东方红公社的牛书记就挺没架子的啊……简悦懿心里默默地想着。
  要是可以, 她其实也不想去找这个公社的书记。可是没办法,她自己就是农村出来的,知道三姑六婆的嘴都挺碎。这年头公用电话那里常常都是排了长队的, 她到那里打电话,那不是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晓得情况了吗?
  还想不打草惊蛇?想得美!
  到公社的大办公室里借电话吧,那效果也是一样的。而且你借电话,人家一准儿得问清楚你干嘛要借。那就连老底都得交代清楚了!
  想来想去, 还是跟公社书记借电话最可靠!这种高职位的人办公室里本来就配有单独的电话, 这倒不是特权, 而是政府机关的所有工作都是分了保密等级的。不注重保密工作,那咱们国家做什么都逃不开对我国虎视眈眈的国家的监视。
  这正好也就方便了她的“保密工作”。
  简悦懿继续客气有礼地道:“这位大叔,我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学生,当然知道公社书记是带领一个社的农民行走在正确的社会主义道路上的指挥官,是了不起的人物。”
  先拍了一记马屁,看到这人面色缓和了,她再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是我们教授派我来的。您就是房山人,肯定知道你们这个地方在历史上有多出名吧?它是西周燕国的都城,汉代的良乡县,金大定年间的万宁县,明代的奉先县……”
  她说了一长串,把治保办老李差点给说晕头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家乡很有历史文化底蕴,可他一个农民,哪儿知道这么具体的内容啊?
  简悦懿又道:“我们清大有一门野外考古实践课,京市文研所已经批准我们系在房山这边考古实践了。但是,我们系100多个学生,在荒郊野岭考古总不能不吃不喝吧?就想拜托一下你们社的书记,帮忙联系相应的农户,让我们学生到时候可以借宿在农户家里。吃和住我们都会付钱的。”
  这个年头,农民挣的都是工分,到了年底凭工分换粮食。虽说多余的工分可以折成钱,但大多数农民手里都没几个钱。
  一听到有赚钱的机会,老李眼睛都亮了!语气立马变得客气起来:“原来是这样,你咋不早说?不过,谈这种事情,你们老师咋没来呢?咋是你一个女娃子过来谈?”
  “我是学生干部,我们教授想锻炼一下我的能力,就叫我先来谈。我要谈不下来,他再亲自出马。”她信口开河地道。
  “是这样啊。”老李开始给她带路,“小姑娘,走这边。”顺便,他还要再八卦八卦,“你们考古是不是就是去挖大墓啊?啧啧,国家居然叫人去挖古人的墓,挺缺德的。”
  她头顶黑线,还不得不笑眯眯跟他瞎掰扯:“你这种想法肯定是错误的,你想想,以前的大墓是不是都是有钱有权的人才修得起的?”
  老李点头。
  “那就对了!那种封建贵族正是我们工农兵阶级要打倒的对象,把他们的墓掘了,把里面的宝贝收归国有,不是能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
  老李一愣:“……说得有道理诶!”
  你看,你要跟他讲,考古是为了把历史的拼图完整拼出来,他肯定跟你瞎扯,说这是国家觊觎古人的宝贝,胡乱找的借口。还不如照他的思路给他解释。
  他们还没走到公社书记办公室,老李已经开始见人就嚷嚷:
  “小郭,清大派了个小姑娘过来,说他们系里的100多个学生要借住在我们这边。”
  “大刘,清大要挖古人的墓,把墓里的宝贝献给国家搞贡献,要把咱们公社也拉上一起搞!”
  “老孙,我跟你说哦,清大的人要借住在我们公社里,我先给你们家预留一个学生啊。他们到时候吃住都是要付钱的!”
  简悦懿:……
  所以你看,在没有手机没有私车的年代,要协助办点案子得有多么困难……
  她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走进公社书记办公室的。
  公社秦书记正在修改要发往县里的一篇上行文报告,就看到一个长相文气秀丽,学生打扮的女孩,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了。
  秦书记正奇怪呢,治保办的老李就跟他汇报了:“书记,这个姑娘是清大的学生,她说她老师叫她过来跟你谈学生借住的事情。还说,学生借住在咱们这边,是会付钱给借住的农户的。”
  秦书记就问了一句:“借住?为什么借住?你们有多少人借住?”
  有这么多人,她还怎么说?于是简悦懿回头对八卦的群众道:“大家可以让我单独跟你们书记谈吗?这么多人围在这边,我一个小姑娘都吓得不敢开口了。”
  大家就乐了,哈哈笑起来。
  有人说:“我看你挺敢开口的。”
  “但你们七嘴八舌地插话,我一个学生哪里讲得过你们?到时候,你们给我开一个很高的价格,我回去怎么跟教授交代?又怎么跟同学交代?”说着,她装作要离开的样子,“你们不让我好好跟书记谈,那我就只有去找其它公社试试了。”
  “诶诶诶,你别走啊!你找咱们公社,不就是因为咱们离你考古的地方近吗?你找别处,那每天光走路都要走老半天,还考什么考?”
  “咱们也就是好奇!你要跟书记谈,你就慢慢谈,咱们就听着,不插话,中不?”
  “咱们这里人朴实,你要去别的地方,难说会不会被敲竹杠呢!”
  ……
  大家劝得殷勤,简悦懿又道:“那好,请你们后退三步。”
  他们本来就是站在门口的,后退三步,正好全部都出了办公室。
  简悦懿微笑满面,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办公室的门关了。再把玻璃窗也关了。
  外面顿时吵嚷起来。不过,他们也怕惹毛了她,赚不到这笔钱,又跑过来贴着玻璃窗,直往里瞅。
  秦书记看她把门窗关得死死的,有点儿乐,问她:“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我手头上还有事。”
  简悦懿伸手引向一个离窗户远远的地方:“书记,借一步说话。”
  秦书记莫名奇妙地望着她。
  “我是来救你们公社所有妇女的命的。”她压低声音道,“您是公社书记,每天的《人民日报》肯定是要看的吧?您还记得前段时间,日报上登的有关京郊地区,一名强//奸//犯毁掉了30余名妇女名节的报道没?”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道:“那个强//奸//犯现在正在这一带出没。”
  秦书记瞪大眼睛,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为了借住的事来的吗?”
  她把秦书记引到角落,这才把整件事跟他讲了一遍。
  窗外的围观群众怎么努力,都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站了一阵儿,也就散了。
  简悦懿把事情说完,秦书记大为讶异,赞道:“没想到你们这些学生出来考个古,还顺道把公安都没破的大案子给破了!也幸亏你们给破了,要不然,这些人渣还不晓得要祸害多少妇女,盗窃多少文物!”
  随即又道:“这样,我们公社有马车。我派马车直接把你们送去京市公安局。”
  简悦懿哭笑不得:“您这马车得走多久,才能把我们送到公安局啊?”这可是房山县!离市区那是够远……
  秦书记有点为难:“公社倒是有拖拉机,油费可贵着呢。我们公社又穷……”
  23333~,“不用您出借拖拉机,您借我电话一用就行了。我想报警。”
  秦书记松了口气:“你打你打。”
  结果简悦懿一打,就打到教育部黎副部的办公室了。
  “喂,黎副部吗?我是清大大一的学生简悦懿,您说过有什么事可以找您,我就给您打电话了。”
  黎副部办公室的电话其实不常响。因为大部分人知道的,都是教育部秘书办的电话。在那一关,就会有很多人的电话被卡下来。只有秘书们觉得确实有必要转到黎副部办公室的,他们才会在问过黎副部后,把电话转进来。
  直接拨打他的办公电话,和通过内线转接进来的电话铃声是不一样的。他正疑惑是谁打过来的,就听到简悦懿的自我介绍了。
  顿时笑了起来:“对,我是说过。说吧,这回你又琢磨着想搞什么事了?”
  “不是想搞,是已经把事情搞出来了。”
  “哦?”黎副部把最近发生的大事在心里过了一遍,好像……没什么事跟清大有关啊……
  “您还记得最近有一个大的治安案件吗?就是有个强//奸//惯/犯在半年时间内,连毁30余名妇女名节的事情。那个人被我们清大的学生抓到了。”
  黎副部也算是久经风雨的人了,一听这话,也给愣住了。150名首都工人民兵,还有公安局13处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都逮不到的人,这些学生给逮到了……
  ……
  他们这回不搞促进立法,也不搞联名上书请求恢复研究生考试了。他们把触角探到了治安刑事案件上来了……
  黎副部不敢相信,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你们抓到的真是那个人?会不会抓到的就是普通流氓?”
  “不,他已经亲口承认了。他其实是一个盗墓团伙的一员,我们考古系这回进行野外考古实践,结果跟这伙盗墓贼直接撞上了。”说着,她又把整件事叙述了一遍。
  然后,她才抛出重点:“黎副部,这伙盗墓贼的头目说,那个瑞士人是打听到他家祖上就干这种营生,所以才主动找到他的。他有能力找到他,就有能力找到别的盗墓团伙帮他盗取文物。这可是一个大案子!”
  “而且这个人敢跑到别的国家淘宝,又有那么多钱来雇盗墓贼、买文物,会不会他背后是有什么大型国际机构在给他撑腰?还有,他走私得这么顺利,海关那边是不是有内应。这等等的一切,我一想到就觉得心惊。本来我还想去抓那个瑞士人的。”
  “但仔细想想,这牵涉的面儿太广了,惊动了一环,所有其他违法人士肯定都会沉下水。一次性不把所有人抓完,那我们就是在给犯罪分子送经验,让他们在下一次的违法活动中更加小心谨慎!”
  黎副部越听越心惊,说道:“你做得很对。这样,我也一样不是专业人士,我先给公安局打个电话,请他们一定要重视这次的案件。你就在那里,别走。等会儿我让他们给你打电话,你再具体跟他们讲讲。”
  “好,没问题。”
  她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了。
  秦书记在旁边好奇地问:“你给谁打的电话?咋不直接给公安局打电话报警呢?”
  这时期的座机声音比较大,秦书记在旁边也听到些内容。
  简悦懿笑而不语。
  她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普通女大学生,能让一位公社书记相信她就不错了。而且人家的这种信,也是有前提条件的。
  对秦书记来说,他信了她,也不过就是提供一下电话使用权而已。要是不信,万一真耽误了逮捕强/奸/犯以及盗墓贼的大事,上面一追责,追究到他这里来,反而不妙。
  但对京市公安局来说,人家肯定会觉得:你谁呀?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你讲的事情涉及的面那么广,不仅牵涉到强/奸这种治安案件了,还牵涉到文物保护了,连外国人都牵涉进去了,这根本就是跨国大案呐!啥啥,你说还有海关?!你说的可不可靠啊?出警出这么大,那得花费多少警力啊!你的消息要是不可行,咱公安局可不就闹大笑话了?!
  为了引发重视,她只好给黎副部打电话了。
  她在心里跟黎副部说了句“抱歉,把你拉到跟教育完全无关的事情上面去了”。
  心情倒是满好,这回看不把相关人等一网打尽!
  ***
  公安局13处在那个年代是负责跨国案件的,文保案子也归这个处管。
  在接到上级领导要求快、准、狠地办好此案的命令后,13处马上派出得力干将与警车前往房山县,从清大学生们手里接过案犯,给这7个人铐上了亮锃锃的手铐。
  而以简悦懿为首的清大学生们,告诉公安刑警他们已经把口供都已经审出来了,案犯也希望能够减刑,愿意配合警方把他们的上家给揪出来。
  13处的公安同志们震惊了,这大约是开国以来,警方破案效率最高的一次行动!
  有了案犯的配合,警方布下天罗地网,将与案犯有特殊联络方法的瑞士人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并顺藤摸瓜,将其他为他们服务的盗墓团伙也一并缉拿。共追缴了1200余件文物,其中国家一、二级文物就占了137件。
  正如简悦懿所料,这些外国人其实也受雇于国际上的一家大型拍卖行。我国旋即对该拍卖行发起跨国索赔,虽然因为国家法制不健全,文保方面的法律法规极少,造成了索赔难的问题,但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震慑住了其它意图通过不法手段获取我国文物的不法分子。
  同时,这也促进了我国文保法,以及刑法当中关于走私罪的立法。
  13处的公安同志还追查到了海关部门,对相关人员的渎职甚至收受贿赂的事进行了调查……
  ……
  副主席放下手里的《人民日报》,面带微笑地对身边的人道:“ne(这)个简悦懿啊,还真哩(的)是会搞事。她搞出来哩(的)事不少哇。”他一口川腔,话里透着川省人的直爽。
  他旁边坐着的是教育部的两位正副部长。他们俩都是他的老部下,知道副主席这话没有批评的意思在。
  刘部长笑说:“可不是吗,回回搞的都是大事。先是促进立法,再是和清大77级的新生一起联名写信给您,要求恢复研究生考试,现在连治安刑事案件都管上了。”
  副主席笑着摇头:“她那个性子啊,不适合在机关工作。什么事都要插一jio(脚),那不是在抢其它部门的饭碗呐?这太招人恨老(了)。”
  黎副部跟简悦懿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知道那是一个热血的好孩子。不由替她说话道:“她的性子确实比较锋芒毕露,但她也是一腔热血。不管是促进立法,还是恢复研究生招考工作,这两件事难道其他人就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吗?可就只有她敢说出来,而且还敢在报刊杂志上说。副主席,光她这份赤子之心就很难得啊。”
  副主席正色点头:“对哩(的),聪明人其实不少,但既聪明又有赤子之心哩(的)人少。她确实不适合进国家机关工作,但换一个舞台,她可能能做到很多人都做不到哩(的)事情。”
  黎副部恍然大悟,原来副主席是想用她。“您的意思是……”他问道。
  “我们下月初,不是打算跟老M商量互派留学生的事情吗?把她也加到留学生名额里去。”
  刘部长提出异议:“留学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您上回不是说,要像研究生招考那样,选成绩最好的学生到发达国家留学吗?就这么搞特殊,把其中一个名额给她了,其他的学生会同意吗?”
  黎副部笑道:“刘部,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早就打听过了,这孩子的成绩是非常优秀的。就让她跟其他人一起参加遴选考试就可以了,她应该没有问题的。”
  刘部又对副主席说道:“可是,她是考古专业的。您今年出访好几个国家,一直在感慨,说我们虽然不赞同这些国家的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但人家在工业、轻工业还有航天业等等领域的现代化技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当务之急,不是重在搞活经济吗?她一个考古系的学生,能对经济起什么作用呢?”
  副主席笑着说:“那你逗(就)给她设定一个目标嘛。她在留学期间要是能为国争光,为国做贡献,那逗(就)给她适当哩(的)奖励;要是没住(做)到,那留学费用逗(就)让她各(个)人自己付。”
  黎副部:……突然有点同情小简同志。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同样一招在往后会被副主席反复运用。到了79年春天的时候,这位已经70余岁的老人,甚至跟广省领导说,“我看,可以划出一块地方,就叫做特区。当年陕甘岭就是特区嘛。中央没有钱,要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实在是一位既开明,又精明的领导人物。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把那么大的改革开放的摊子整个支撑了起来。
  ***
  毫不知情的简悦懿这会儿正在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