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兮知      更新:2022-11-23 02:47
  前几日,阮如秀给陈寡妇和陈秀才各做了双布鞋,清爽透气还很柔和舒软,特别合适夏天穿。陈秀才今天要去趟镇里,会路过河源村,陈寡妇便挑捡了些模样好的杏子和桃,装在一个小竹篮里,还用干净的油纸包了些刚做出来的绿豆糕,让儿子拎着进阮家坐坐。
  阮刘氏收到陈秀才拎来的竹篮,笑的有点合不拢嘴,赶紧让儿媳阮于氏去趟地里,把正在地里忙农活的丈夫喊回来,又暗暗琢磨着,等丈夫回来后,她就可以抽身去杀鸡买肉买鱼,早早的开始张罗午饭,得留着陈秀才在这里吃顿午食。
  阮文善前脚刚刚进屋,阮初秀夫妻俩就骑着高大的俊马来到了阮家,手里拎着只野兔,还有些蘑菇和野果,干净的油纸里包着半碗小鱼小虾,在大锅里用小火稍稍煎出了香味,泛了层微微的黄,没放在太阳里晒,就放在小笸箩里,搁到通风处,能留个一两天,炖汤喝很鲜,直接煎着吃也香。
  有回蹲在溪边,见溪水里的小鱼小虾挺多,阮初秀才想起这桩美味来,她提上一嘴,回去后,曲阳就默默的做了个地笼出来,拌了些食料搁在地笼里,在小溪里寻了个好位置放进去,隔天清早去提地笼,满满的全是小鱼小虾,一天吃不完,就收拾成半成品,鲜味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趟来阮家,阮初秀将家里剩下的半成品小鱼小虾都带了过来,也想着让家人尝尝,煎着吃是嘎蹦脆,特别的香,还有嚼劲,可以用个成语来形容,回味无穷,炖汤喝的话也很简单,浓浓的鲜味扑鼻而来,相当的嫩,清甜清甜,她觉得比大鱼还要好吃些。
  大房和三房分家后也是一起吃饭,阮刘氏见阮初秀夫妻过来,立即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满面春风。初秀俩口子过来,回回都不空手,总会拎上一两道大荤来,这趟是野兔和鱼,这小鱼小虾拾掇的真好,打开油纸包一股子香味扑过来,她当即就想着,可以炖个清淡点的鲜汤,里头搁点酸萝卜进去。野兔做红烧,五花肉做梅干菜扣肉,再买条大点的鲫鱼,做道焖酥鱼。
  阮刘氏在心里数了数,红烧兔肉,煮个清淡的鲜鱼汤,梅干菜扣肉,焖酥鱼,足有四道大荤,再添四道家常素炒,顺便把公公婆婆喊过来一道吃,今个中午也就差不多了。
  有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阮刘氏和陈秀才有了交谈后,对这将要成为女婿的陈秀才,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无比的满意,真真是桩桩样样都拿的出手,就没有一处是不好的。闺女能嫁给他,是福气啊。同时还有点庆幸,幸好如秀坚持住了,否则,这么好的姻缘就白白错过了,多可惜。
  阮刘氏顶着大太阳,欢欢喜喜的去买五花肉和鲫鱼。阮初秀夫妻俩就去了正屋的堂屋里坐着。
  堂屋里只有俩个人,阮文善和陈秀才,见他俩进来,阮文善起身做着介绍,三人礼貌的交谈了两句,遂又落了坐,开始说起话来。
  曲阳性子内敛沉默寡言,成亲后,听着阮初秀念念叨叨的说多了话,才慢慢的变的话多,但也仅仅只限于在阮初秀面前,俩人独处时,在外人面前他依旧沉默寡言。阮初秀呢,虽然是话痨,可说话要分场合这事她还是懂的。俩口子就坐在堂屋里,难得说句话,说话的还是阮文善和陈秀才。好在阮文善到底是家里挑大梁的,就算面对秀才女婿,也依旧能找着话题。
  堂屋里的气氛,虽算不上多热闹,倒也不至于冷场。
  阮初秀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俩说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陈秀才的眉眼神态,听他的说话与回应,带点儿娱乐心态的估摸着他的性情。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会,初步印象,这陈秀才有点儿呆,温和有礼谦顺,就是稍稍的有点一板一眼,当然是以她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男人当丈夫是相当不错呢,且还比较有出息,特别好过日子,可是,想想陈寡妇的性情,她觉得如秀嫁进陈家后,可能会有点辛苦。
  阮老头在胡大夫家帮着晒草药打发时间呢,大儿媳过来跟他说,陈秀才正在阮家,让他回去陪陪客。阮老头听着这话,乐颠乐颠的就往家去。如秀和陈秀才订了亲,他很快就要有个当秀才的孙女婿了呢,这陈秀才他知道,特别有出息,很会读书,都说他往后是要当官的,光想着这点,阮老头就乐的脚下有点飘。才刚进院子,便扯了嗓子喊。“陈秀才过来了呀。”话里带着乐呵呵的笑。
  源河村都几十年没出过个秀才,他家如秀很快就要嫁给秀才,这分家分的还真是好,阮家是眼瞅着越来越红火。想想百年后到了地下见着父母兄弟,就能跟他们显摆显摆,说他没出息,可他生的儿子有出息啊!
  在阮老头这辈,老阮家共有四兄弟,就数他最小最懒最没出息。老大老三干活的时候最给力,吃的苦也最多,早几年一前一后的去了,老二呢,被招了上门女婿,一直住在镇里,有吃有穿应当也是舒坦的,听说近年来身子不太利索,剩下的阮老头,活到现在还生龙活虎。认真的算起来,四兄弟里他吃苦最少,活得最滋润。
  村里喊老人,一般都是直接称阮老头,并非是不尊重,是种别样的亲切。当然小孩儿是不会这么喊,得喊某爷爷。
  陈秀才在阮老头进屋时,他就起了身,礼貌的喊着。“阮老爷子好。”
  阮老头还是头回听到有人这么喊他,这称呼他知道,富贵人家才会这么喊呢,心里头高兴,笑的别提有多慈祥,直乐呵呵的说。“这孩子好,长的周正,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听说你明年要去考举人?”
  “还得再隔一年才行。”陈秀才温温和和的答着,眼里带着浅浅的笑,如清风朗月。
  阮老头这吧,年岁摆着呢,说话呢,就不如阮文善想的多,颇有顾及。他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还会时不时的拉上曲阳。陈秀才一句不落,都耐心的回着他,话立即就显多了。曲阳呢,被点了名自然得回话,一时间屋里倒是热闹了两分。
  西厢里的阮张氏支起个窗子,时不时的往院子外看,蹙着眉尖有点焦急,暗暗埋怨。大白天的文和不在地里干活,到底又跑哪里去了?
  知道陈秀才来阮家后,她立即就支了小儿子业康去把丈夫找回来。自打知道如秀和陈秀才订了婚,准备来年大婚时,她心里边腹诽着,如秀嫁进陈家,不知道被陈寡妇怎么磨难呢,眼下他们先欢喜高兴着,回头有他们哭的时候,可同时呢,又腆着脸,笑盈盈的往大房凑,不管怎么样,如秀嫁的可是陈秀才,说不定将来能当上大官呢,得先和大房把关系处好点,真有了好事,没得肉吃喝点汤也行啊。
  二房里,阮文和某些方面跟他爹真是像的很,比如偷懒耍滑,没分家前还好,碍着大房和三房,他或多或少还做点,分家后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心血来潮想干会时才会拎着农具干会,一般不到半时辰就会扔了农具走人。阮业山在镇里干活呢,半个月才能回趟家,最小的阮业康才四岁,是不能指望了,可地里的活怎么办?落到了中间才十岁的阮业青身上。他也是不爱干活的,却又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也不干活,别说饭只怕连粥都喝不上,他向来最是好吃,为了口吃的,只能脸朝黄土背朝天。
  阮家的田都是连着的,就算是分家,下地干活时,也都是在一块地方,见到二房的地里就一个十岁的阮业青在慢吞吞的磨着,他以前地里的活干的少,动作生疏笨拙,大房和三房看在眼里,挺不是滋味,阮文善和阮文丰就会时不时的指点他几句,倒也没说帮着他干活,自家的日子得自家来,靠着旁人总归不是法子。
  阮文和偶尔到地里时,兄弟俩也会出面说说,对大哥和三弟他嘴硬的很。有回阮老头闲着没事在沟渠里摸膳鱼摸泥鳅,离得不远,听到了动静,跑过来骂了两句,阮文和下意识的就顶了句,被阮老头拿着农具追了好远好远,倒是让他老实了几天。
  算算业康出门的时间,阮张氏想,今个那冤家只怕又不老实了,不知道跑哪里偷闲。想着家里的状况,她也挺揪心,却又拿自家丈夫没办法,索性也就不想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大房和三房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吧。
  阮文和在干什么呢,他在人家家里蹭黄澄澄的杏子吃呢,一口一个吃的相当享受。见小儿子过来找他,听到原由,走时,他还抓了两把杏子,说是给小儿子吃,还让小儿子撩起衣服,把杏子兜住,他一手抱着小儿子,边走边吃。
  阮业康馋的很,见父亲只顾自己吃,根本就不喂他,便一只手握着衣兜,一只手拿杏子吃,可他年岁小,又因早产个头小小的,手掌也不大,一只手不能完全的握住衣兜,杏子才刚刚放进嘴里呢,衣兜里的杏子从旁边一个接一个的滚落到了地上。
  这时候的杏子熟透了,皮薄汁多,特别的香甜好吃,落到了地上,十有九个是摔破皮,阮文和见状,立即往小儿子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扇了个巴掌,嘴里骂骂咧咧。“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连个杏子都兜不住。”骂完儿子,就把人放到了地上,将儿子衣兜里仅剩的几个全拿在手里,也没管小儿子,大步往家跑去,还骂了句。“这天真是热的要死。”
  阮业康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地上摔坏的杏子,眼泪哗哗流着,然后,哭哭唧唧的蹲身,把摔坏的杏子一个个捡起来,重新捡到了衣兜里,边小声的哭边往家里走,连眼泪都没擦,他怕擦了眼泪,杏子又摔地上。
  从镇里回来的阮业山,特意买了几个肉包子,准备给二弟和三弟吃,他埋着头往地里走,心想这时辰二弟应该在地里,先让二弟吃着,剩下俩个,他回家后把三弟带出来,让他吃了肉包子再回家。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只在镇里呆了一个多月,却是这短短的一段时日,让他整个人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变得沉稳了不少。这跑堂的活计可不轻松,最需要的就是点头哈腰,得机灵嘴巴会说话,碰着了难缠的客人,还得带上几分谄媚。
  经了事,总归会不同些,成长往往会在瞬间发生,在之后的岁月里,慢慢的脱胎换骨。
  走着走着阮业山以为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三弟的哭声,抬头茫然的在四周扫了圈,突然的,就看到了不远处,在烈日下慢慢走着的三弟,小小的身板,瘦瘦的,说是四岁,跟三岁的娃差不多。
  “业康。”阮业山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把三弟抱在怀里,看着他哭的满脸通红,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里头特不好受。“怎么跑外面来了?”这么热的天,娘怎么让三弟跑外面来了?
  阮业康窝在大哥的怀里,打着哭嗝,说话断断续续的。“娘,娘让我来,来找爹。”顿了下,又委屈的说。“杏子掉了,爹就走了。”
  “不哭,我给你买肉包了,咱们找二哥吃肉包子。”对于父亲,阮业山真是没话可说。
  三兄弟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阮业山拿着三弟衣兜里摔坏的杏子,去了最近一家农户,讨了点水,又借了只碗,把杏子洗干净,放在了碗里,碗里还装了点水,想着一会两个弟弟吃完肉包会口渴。
  三兄弟在树荫下高高兴兴的吃肉包啃杏子时,回到家里的阮文和进了堂屋,很是自来熟的坐到了陈秀才身边,拉着他噼哩啪啦的说着话,问这问那的,言语间全是奉承和逢迎,那股子狗腿劲,别说阮文善看着皱眉,阮老头都阴沉了脸。偏偏阮文和见陈秀才对他挺和气,还自以为投了他的好呢,说起话来就越发的恭维。
  阮初秀脸皮也算是挺厚,可对着屋里这场面,她还真有点坐不住,脸皮子都有点隐隐的发烫。太羞耻了,二伯你的节操呢?赶紧捡捡啊。
  “爷,大伯,我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阮初秀起身打断了阮文和的话。
  阮老头笑呵呵的说。“去吧。”
  阮文善这边赶紧说了个话题,引着陈秀才跟他说话,阮老头等着二儿子要接话时,他就赶紧截住他。一回两回的,阮文和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没机会说出口,按说都这么明显了,他也该反应过来才是,却仍在努力抢着说话。
  抢了好几回,总算让阮文和抢到了话,谁知,他才说了半,就见阮初秀端着茶走了进来。“我想着,这会应该都渴了,离午饭还有点时间呢,再喝杯茶,慢慢聊。”
  阮老头看了眼孙女,给了个表扬的眼神。阮文善也冲着她笑了笑,这么一打岔,阮文和好不容易抢到了说话又没了,他也不气馁了,继续再接再励。
  隔了会,阮初秀又端了黄澄澄的杏子和白里透红的桃子进屋。
  在几个人齐心协力的情况下,总算卡住了阮文和这只脱缰的野马,不至于场面太难看。
  午饭做的相当丰盛,阮如秀一直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其中有道豉香豆角就是她做的,阮初秀吃着,觉得味道还挺好,挺下饭香香哒。
  吃过午饭后,想着家里的常榕,加上是骑马过来的,阮初秀夫妻俩就没怎么耽搁,去了趟胡大夫家,三人匆匆忙忙的进了山。
  离家尚有段距离呢,就在风里闻见了烤鱼香。曲阳笑着道。“榕哥又在吃烤鱼。”
  常榕手艺不行,也就烤鱼烤的相当不错。
  “在阮家吃的饭?”见到他们,常榕边啃着烤鱼边问,眼神带点疑惑。他是知道,若是没事,兄弟不可能不会回来,只怕是在阮家耽搁了。
  曲阳边栓着马边点头。“陈秀才来了阮家,我们不好回来。”
  “怎么?阮家有姑娘嫁到陈家去?”常榕有点纳闷,又添了句。“陈寡妇的名声这么大,难道阮家不知道?”明知是火坑还把闺女往里推,啧啧啧,听说阿阳的媳妇,当时得天生时就被扔山里自生自灭。
  “知道。阮家大房的姑娘闹绝食,非要嫁给陈秀才。”曲阳栓好马,进屋里拿了只小矮桶出来,桶里装着水,放到了马的身边。
  常榕听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啃着他的烤鱼。
  曲阳道。“进屋罢,让胡爷爷给你看看。”
  “榕哥我给你烙几个饼?拌点蘑菇肉酱?”阮初秀站在厨房门口问着,见常榕手里还举着半只烤鱼,又道。“再烧个青菜汤?”
  回来时,阮永氏知他俩爱豆酱,又装了一点,现在天热不耐放,叮嘱着没了就回来拿。还给了两双草鞋,是她估摸着女婿的分寸编的,这草鞋大点也没事。
  “劳烦弟妹了。”常榕没有推辞。弟妹真是太周到了。
  胡大夫细细的给常榕把了脉,又问了些话,然后,他写了张药方,说了注意事项,等这边完事,刚好厨房里的吃的也张罗好,阮初秀都给摆到了堂屋桌上。常榕在吃饭时,她就跑到了胡大夫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问问怎么个情况。曲阳在旁边看着,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胡大夫难得来家里趟,阮初秀夫妻俩怎么着也要留他吃顿晚食。下午曲阳和常榕去了山里,打了两只小野物回来,晚上做了顿丰盛的,依着胡大夫的口味来,胡大夫吃的很尽兴,一直在笑着。
  吃过晚食,稍稍的歇了会,常榕主动说他骑着马送胡大夫下山。阮初秀和曲阳就留在家里,收拾着琐碎家务。
  夜里躺在床上,阮初秀有点睡不着,淡淡的燥意,也不知是不是今天中午和晚上都吃太好的原因。“阿阳哥睡不着。”
  “热?”曲阳加大了打扇的力度,风大了些。
  阮初秀又翻了个身,嘀咕着。“你说,如秀嫁给陈秀才,是好呢还是不好?”
  “不知道。”曲阳平静的答了句。
  “要是如秀过的不好,大伯娘该难受了,大伯娘不好过,娘也睡不踏实。”阮初秀也不知她为什么会说这些,就是突然想叨叨这事。
  曲阳沉默了会。“各人有个人的缘法。”
  “也对。”阮初秀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呢,又翻了个身,一腿搭在了男人的腿上,不老实的挠了两下。“阿阳哥你不热?”
  “不热。”曲阳的声音低低沉沉,显得很厚重。
  阮初秀吐了口气,叹息着。“感觉今晚好热。”
  “明天开始吃清淡点。”曲阳一只手摇扇子,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媳妇的背,缓缓地,很慢。“睡罢。”
  阮初秀就真的睡着了,睁开眼时,天光大亮,还能听见清脆的鸟叫声,深吸口气,山里的空气可真清新啊,沁人心脾的舒服。
  在她张罗早饭时,曲阳提了句。“蒸点包子就行。”包子馅是他剁的,真是半点辣都没放。
  阮初秀没放在心上,肉包子不辣也好吃。等中午她准备做午饭时,又听到曲阳开始点菜,还亲自洗亲自切,她只要负责炒就行。四道菜,清清淡淡的。晚饭也是一样。连句解释都没有,也是阮初秀没有问,看男人的行动就知道,他是铁了心要狠吃几天清淡菜色。
  常榕默默的在旁边看着,弟妹不在时,就对着曲阳挤眉弄眼,一个劲的偷着乐。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才发现兄弟还有这样的一面,太逗了,要是让婧姐知道,八成心里又得泛酸。
  他知道一个事,婧姐曾看上了曲阳,想嫁给他,俩人守着酒肆过快活日子。他至今都不知道,曲阳为什么会拒绝,还拒绝的干净利落,后来都没怎么和婧姐联系,直到要成亲了,才去找了婧姐帮忙。
  阮初秀掰着手指头数啊数,足足过了六天,她才尝到一口辣,那感觉,简直能热泪盈眶!幸福得没法形容,她打破记录,都多吃了一碗饭!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厨艺真是棒棒哒。
  “我觉得我又活了。”阮初秀对着旁边的男人说话。
  曲阳看了她眼,没有吭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他们又开始做肥皂啦!至于常榕,他今天说得带着它的伙伴到山里逛逛,好几天没带它出去玩,怕是闷坏了。其实是给这夫妻俩留点空间。
  “你没见得我今天的气色格外的好麽?”阮初秀双手没空,就用脑袋轻轻的顶了下身边的男人。
  曲阳头也没抬。“格外的好。”
  “晚上做两道清淡的,做两道辣味好不好?”
  “不好。”
  阮初秀继续努力。“三道清淡的,一道辣味。”
  “再加一碗绿豆汤。”
  “好吧。”有吃总比没有吃好。阮初秀蔫蔫的,她都连续吃好几天的绿豆汤了。
  曲阳这才抬头看了她眼,笑着说了一个字。“乖。”
  “……”阮初秀觉得,丈夫越来越老司机了,其实她很早就感觉到,这男人有点闷骚,果然吧!瞧这进步多快!
  刚进六月下旬,研究了多日的手工皂,总算是成功的做出一份啦。
  清晨起来看到成品时,阮初秀捧着手工皂,飞快的跑回了屋里,嘴里兴奋的嚷嚷着。“阿阳哥,我把肥……胰子做出来啦!”紧要关头,及时改了口,差点就露馅了,好险。
  “快看,这是咱们做出来的胰子,有股淡淡的米香味,白白哒,真好闻,你摸,手感可好了,咱们真棒,做出来的胰子又好看又香。”阮初秀吧啦吧啦的说着,激动的把手工皂放进自家汉子的手里,也让他好好的感受感受。
  曲阳被媳妇的情绪影响着,嘴角渐渐上扬,弧度越来越大,幽深的眼眸闪着亮光。“确实很好。”
  “一会洗脸时就用它来洗。”阮初秀乐滋滋的说着,心里开心极了。
  “我先洗。”曲阳握住手里的肥皂,起了身,往厨房走。
  阮初秀追了出去,兴致勃勃的道。“阿阳哥我帮你洗啊,我告诉你怎么洗。”
  她在现代做过手工皂,相当的有信心,所以呢,完全没有想到曲阳说要先洗时的话里深意。
  “好。”曲阳漱了口,蹲到了脸盆边。
  阮初秀先用脸帕替他打湿脸,这可是头回给男人洗脸,她洗的可认真了,目光专注,抚过他脸上的疤痕时,突然轻轻的说了句。“当时很疼吧?”这么大一道疤痕,可见伤的有多深。
  “还行。”曲阳答的轻描淡写。
  阮初秀搓了下肥皂,用手心慢慢的打沫,听到这话,脑子一热,就倾身在他脸上的疤痕上亲了口,罕见的没有说什么,低头看着手里的白色泡沫。
  曲阳心里忽地窜出股痒意,他沉默着,克制着,没有动。
  过了会,阮初秀抬头笑嘻嘻的说。“可以洗脸啦,把头微微的仰起来。”
  曲阳依言仰了仰头。
  阮初秀动作缓缓地,慢慢地,细致地在他脸上抚着,曲阳明显的感觉到,她抚过疤痕时,力道要轻了些,或许改个词,更温柔了些?要不是他个练家子,还真感觉到这变化,他的嘴角,微微的弯了弯。
  阮初秀动静闹的那么大,常榕也听到了,特意等了会才起床,往厨房走时,还竖起耳朵听,感觉挺平常的,才放心的进了厨房,结果,迎头就看见弟妹在给兄弟洗脸的画面,吓的得赶紧往后退,退到了屋檐下,擦了把汗,个中滋味难以描述。
  是不是该离开了?在这里住了快半个月,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是该离开了。常榕也知道,只是莫名的就不想走。住在这里挺舒服。
  或许,他也该找个媳妇?
  次日清晨,常榕说要走,曲阳和阮初秀挽留了几回,见他执意要走,便打包了好些琐碎送着他离开,还跟他说,待果酒可以吃时,一定要记得回来吃酿好的果酒。
  没错,常榕呆的半个月时间,已经酿了两坛子果酒啦!他这酿酒的手艺还是跟婧姐学的呢,他突然想,或许他知道阿阳拒绝婧姐的原因了。
  婧姐和他是一样的人,他一直以为,阿阳和他们也一样,现在看来,并不是。像他们这样的,脑袋悬在腰带上过日子,从来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想太多,图的是一时快活。
  常榕走了,家里少了个大灯泡,阮初秀和曲阳的日子自然是越来越腻歪咯。
  “明天得下山回趟阮家。”睡觉前,曲阳提醒了句。
  阮初秀想了下,才想起来。“地里要开始抢收了是吧?还有肥皂也带两块回去,让他们也用用。”
  “嗯。得离开好几天,家里要收拾妥当。”
  “知道啦。咱们明天早点起来。”阮初秀说着,抱着丈夫在他嘴上啃了口。“赶紧睡罢,明天要早早的起。”
  曲阳抚抚她的发顶。“睡罢。”
  阮永氏看到闺女女婿带着衣物过来时,有点懵,想了下,试探着问。“最近山里不太平?”
  “不是。”阮初秀摇着头,亲昵的挽住母亲的手臂。“眼看这两天就要开始抢收吧,我和阿阳哥是回来帮忙的,家里都收拾妥当,走时门窗都关的妥妥,娘你放心罢。”
  听到这话,阮永氏下意识的看向女婿。
  “娘,我去地里看看。”曲阳说着,直接就走了。
  阮永氏愣了下,回过神来时,女婿已经走出了院子,她收回目光,转身看向闺女,有点儿严肃。“你说的?”
  “没有啊,阿阳哥自己说哒。”阮初秀瞪大着眼睛特无辜的应着,接着,又道。“娘,还是赖你,对阿阳哥太好啦。”
  “你这丫头净说胡话。”阮永氏哭笑不得的拍了她一眼,又问了句。“真不是你说的?”
  阮初秀很认真的摇着头。“娘,我真没有说。我知道你心疼你女婿呢,舍不得他受累,我才不会说呢,回头你又得念叨我。”
  “这抢收可不是轻松的活,他又没有干过,刚开始最是累了。”阮永氏皱着眉嘀咕。
  “娘。我跟你说,我和阿阳哥明年要搬到村子里住,肯定会置田对不对?地里的活他早点熟悉熟悉也好。”阮初秀灵机一动,想到了这岔。母亲就是太好了,生怕她和丈夫生了间隙,怕她日子不过好,唉!其实她很懂事好不好,一点都不任性,看来以后得表现的沉稳点?
  阮永氏顿时松开了眉头。“对啊,回头得跟孩他爹说说,要他好好的教教阿阳。”
  “就是嘛。”阮初秀连连点头。
  这岔说完,阮永氏悄声问。“阿阳的兄弟走没?你们过来这边,他怎么办?怎么不把他一道喊过来?”
  要说某些性情啊,阮永氏和阮初秀还真像。想着阿阳父母都不在,连个亲人都没,好不容易有了个兄弟,自然得好好待他。
  “昨天走的,他说身上的伤已经好啦,我和阿阳一直留,他还是要走。”阮初秀回道。
  阮永氏仔细的想了想,她是见过阿阳那兄弟的,就见过一面而已,初秀成亲那天见到的。“他年岁不小了吧?”
  “比阿阳哥大,大多少我不知道。”阮初秀老实的答,有点好奇。“娘你问这干嘛。”
  “还没成家呢?”阮永氏讷讷的说了句,又细细声的道。“也该成了个家了。”成了家,就不会老往外跑,一颗心也能收得住,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多好。有些事,她是不会去问,也没有必要问。
  阮初秀喝了口水,特无奈的道。“娘,你真能操心,家里一堆事还不够你想的呢。”
  “你不懂。”阮永氏瞥了眼闺女,没有再说什么。她想了女婿脸上那道大大的疤痕,听说是要命的伤呐,到底让他给撑过来了,可见他以前过的多不安生。他那兄弟过来养伤,想来俩人以前是一道做事的吧?现在阿阳成了家,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他那兄弟却还在外面飘着,想想就有点不踏实。
  半响,阮永氏扯了扯闺女的袖子。“你回头探探阿阳的口风,问问他那兄弟愿不愿意成家,要是愿意,我给仔细寻摸寻摸,给他找个好姑娘,俩口子实实在在的过着。”
  “娘,你,你,你也太操心了点吧。”阮初秀有点目瞪口呆。
  “记得啊。”说完,阮永氏就出了屋。“我去菜地里看看,你坐着歇会,别到外面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