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怕他哄人
作者:福英福英      更新:2022-11-22 13:02
  邮轮很快靠岸,工作人员从船上放下长长的梯子,刷着白漆的铁质梯子,踩上去砰砰作声。习尽欢跟在他后面,扶着栏杆小心地拾阶而下。
  司机已经在岸边等着了,为两人打开车门。
  习尽欢原以为单独跟他一起会有点尴尬,但利慎平很会聊天,恰到好处地与她讲话。从码头到她住的小区不远,开车不过一刻钟。她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已经到了。
  她远远从车窗前看见熟悉的路口,说:“利总,把我放在路口就行了,拐到小区门口是单行道,你们不好掉头,我这边可以走小路回去。”
  “小路?”利慎平看了看路口,示意司机,“在路口停。”
  “好的,利总。”司机打起了转向灯,细小规律的“哒”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不到三百米的距离,稳稳停在丁字路口。
  习尽欢道了谢,拉开车门下车。
  “等等。”身后传来清润的声音。
  她回头。
  另一边的车门也开了,利慎平跨步下车,绕过车尾,停在她面前,“小路不安全,我送你。”
  “啊?”习尽欢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降尊纡贵。
  他很高,站在她面前,她要抬头仰视才行。
  习尽欢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这边很安全的。”
  “请不要拒绝我。”利慎平看向她的目光专注,“看见你安全到家,我才会放心。”
  路灯在他身侧,光影照在他的鼻梁上,原本线条柔和的五官也多了些许凌厉。
  再怎么绅士,也多少带着点上位者说一不二的强势。
  习尽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好干干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利慎平微微颔首,单手插兜,迈开步子,两个人并肩走在老城的小路上。
  夜晚的风吹拂过脸面,似暖又似寒,带着一点海边城市独有的潮湿感觉。
  他们并肩走在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上,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巷子两边围墙上的外衣,已经因为潮湿而剥落。
  路上有些暗,隐隐听得见周围居民楼里的电视声。
  利慎平单手插兜,金丝边镜片后的一双眼眸,隐隐闪烁着不认同。
  他抿了抿唇,措辞非常克制,“女孩子单独住在这里,偶尔走夜路会不会觉得困扰?”
  见他没有摆出高姿态来挑剔老城区的环境,习尽欢对他多了一丝好感。
  “不会啊。”她冲他笑了笑,“这边的小区虽然看起来破破的,但是很安全。”
  她伸手指了指他那边的围墙,“两边都是以前国营老厂的家属区,工厂搬走了,但是住家都还在,这边的邻里氛围也蛮好的。”
  “是吗。”利慎平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落在她脸侧。
  他见她对这一片熟悉了解,于是问:“在南兴待很久了吗?”
  “嗯,读大学就来了,有6年了吧。”她点头说道。
  利慎平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长舒一口气,似叹非叹:“那真的很久了。”
  习尽欢觉察出他语气里的惆怅,有些莫名,“说起来久,但是平时也没觉得。”
  他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因为是走小路,从路口到楼下很近。习尽欢指了指前面的小门,笑着说:“利总,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利慎平顿住脚步,侧身问她,“你明天几点过来?”
  她没想到他当了真,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一般12点到。”
  利慎平略一颔首,“我叫人接你。”
  习尽欢抿了抿唇,算了,送利慎泽是送,送利慎平也不过是送,于是问:“你喜欢吃什么?有忌口的吗?”
  “没有。”
  “喜欢清淡还是偏辣的呢?”
  “都可以。”
  这么不挑啊……那干嘛不在餐厅吃?习尽欢默默吐槽,嘴上还是说:“我知道,那……我先上去了?”
  他“嗯”了一声,“去吧。”
  她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他又出声留人。
  她转过来,“嗯?”
  他半天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脸上,隔着金丝边的镜片,叫人看不真切。
  习尽欢看着几步之外的男人,长身玉立,衣冠楚楚,看上去斯文矜贵,温文尔雅——一看就不属于这个老旧的家属区。
  她低下头,小声问:“利总,还有什么事吗?”
  利慎平似乎觉察自己失态,轻咳一声,淡淡地问:“你的腰还疼吗?”
  她没想到他会问,笑了笑,“不疼了,谢谢利总。”又说,“我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这次他没有再挽留。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利慎平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院子里,老旧的水泥灯柱下,发白的灯光把他脸也照出了几分忧郁。
  他掏出银色的烟盒,单手摁下开关,做工精致的盒盖“嗒”的一声弹开。长指捻出一只细烟,含进唇里,再点燃。
  利慎平凝眸平视着面前的老楼,默默地抽完一支烟,然后又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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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灯跟着晃倒的箱体一起闪烁了两下,电梯才在6楼停稳。
  习尽欢掏出钥匙开门,回家很快洗了个澡。浴球摩擦过身体,被撞到的后腰泛起一阵酸楚的疼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可就是本能地觉得,要是她叫疼的话,他下一秒就要来哄她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
  习尽欢皱着脸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抖出脑外,换上松垮的T恤,随手把头发扎了起来,跳上了床。
  她打开手机,微信上的余额是明晃晃的6位数。
  额上有水沿着皮肤滑落下来,痒酥酥的。她反手一揩,豁出去了,调出赵心蕾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心蕾你睡了没!!!】
  趁着她还没变注意,把这钱还给心蕾,这样她拿着也不烫手。
  习尽欢想得挺天真的,这点钱在巨巨巨有钱的公子哥儿眼里,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她没必要去刷存在感。
  再说了,她坐了一晚上还挺累的,这也算是劳动所得。
  毕竟利总都说了,赢了算她的。
  一想到这句话,习尽欢反而有些泄气。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她翻身抱住枕头,四脚八叉地躺在床上。
  他们不过才见三次,连朋友都算不上。即便他没有那个意思,这句话也太暧昧了。
  这么一想,刚才那股冲动瞬间消失殆尽。
  算了,欠心蕾钱,虽然是欠着人情,但还算安全。可欠一个陌生男人的钱,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一想通这点,习尽欢决定明天还是去把钱还给利慎平。
  *** ***
  第二天,习尽欢又起了个大早。
  市场卖海鲜的阿姨都认识她了,“今天又要来点什么啊?”
  “螃蟹吧。”
  “行!”胖胖的老板拿漏网舀了两只青蟹,边称边说,“小姑娘你是上班还是上学啊?”
  “上班了。”她低头从兜里掏钱。
  “那你还每天买菜啊,上班来得及啊?”
  习尽欢笑了笑,“来得及,我上班晚。”她接过袋子,又问,“阿姨今天还有什么好的?”
  “要不来点虾吧,今天的虾不错。”
  习尽欢看了一眼,是个头很大的明虾,一只虾都快赶上她一只手掌那么大了。
  “好呀,来点吧。”
  买完海鲜,她又去买了点青菜番茄和剥好的玉米粒,才提着菜篮子很快回了家。
  昨晚上回来得晚,她没做乌梅汤,只就着现买的菜下功夫。
  老房子的厨房虽然不宽敞,但是工具一应俱全。她把窗户开到了最大,又点燃了抽油烟机,接了一锅水就准备煮螃蟹。
  现买的螃蟹还活蹦乱跳的,她有点怕,胳膊伸得老长拿着筷子去夹螃蟹丢进锅里。两只螃蟹还往外爬,吓得她一边拿盖子压,一边叫哄:“别爬别爬……快进去啊!”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这个美味的小怪物,她带上胶皮手套,麻利地拿剪子剪开大虾的后背,从中抽出完整的虾线,顺便把虾脚也剪了去。
  她做事快,做菜的动作也很利索,不一会儿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看了看表才十点半。
  时间还早,她没着急继续,反而先把手仔仔细细地洗了一边。
  海鲜好吃归好吃,可处理做起来始终有股淡淡的腥味儿。
  习尽欢拿洗手液把两只手好好搓了搓,连指甲缝也不放过,洗完了闻着香喷喷的才觉得好受点。
  最后她做了三菜一汤,用昨天的剩的牛肉做了点罗宋汤,搭配着清淡的上汤娃娃菜,蛋黄玉米炒螃蟹。蒸好的白米饭颗颗分明,她又铺上了一层色彩艳丽的茄汁大虾,看上去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把几道餐全装进保温餐盒里,习尽欢赶紧给自己做了碗泡饭,就着前天剩的糖醋排骨算是吃过午饭了。
  十一点过五分,该要出门了。
  她换了件浅米色的短袖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高腰长袖针织衫,穿了双米色的酒杯跟高跟鞋。
  好歹是个女孩子,昨天那种突发状况下,碰到一群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漂亮姑娘,说没点自惭形秽是骗人的。
  穿衣镜子里的女孩子,容貌俏丽,笑容甜美。
  “可就是不够白。”
  习尽欢吐槽自己的肤色,揉了揉脸转身拎上食盒,出门去了利氏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