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被他揽过去的一瞬间是懵的。
  等反应过来后, 她的下巴正挨着陆渊的肩膀。
  鼻端是他的气息，一瞬间，泪水像决堤一样汹涌地冒出来。
  “我什么都没做，就被人给坑了报了个八百, 为了不扣分, 我来着姨妈肚子痛我也跑下来了……我每天, 不写作业也先练钢琴，好不容易弹好了, 等上台的时候我的裙子被人给……呃……划烂了，”她哭得抽抽噎噎，最后下了一句总结, “我今天……呃……就不该出门……”
  她越说越委屈, 到了最后眼泪淌得更凶。
  感觉到肩膀处越来越湿，陆渊被她哭的心里有些酸软。
  忍不住又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又过了一会，她没再哭了, 只是还有点抽噎。
  他把胳膊从她肩膀上拿下来, 想要把她扶起——
  林格瞬间察觉到他的意图, 立即伸出两只手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脸还埋在他肩膀上，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你别拿走, 我还没哭完！”
  软绵绵的，听起来毫无威慑力。
  陆渊的动作僵住。
  刚才, 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很少, 只有他的肩膀和胳膊和她有碰到。
  她这样抱上来, 两人几乎是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你……”话出口，才发现嗓音有些哑。
  他轻轻嗓子，“你起来。”
  她没抬头，也没说话。
  埋着头装鸵鸟。
  他觉得她这样无赖，有些好笑。
  但心脏处传来陌生的跳动提醒着他，直觉想要避开这样亲密的接触。
  他再度开口：“你不换衣服了吗？”
  “不换了。”
  还是闷闷的声音，却秒回。
  当她顺从自己大脑作出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才发现他们的姿势亲密得有些过分。
  林格不想放开他，一开始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没法看了。
  不光妆花了，还烫得不行，肯定像个猴屁股。
  后来，是被手上的触感给吸引。
  她把胳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越来越热。
  男神的腰，好瘦啊。
  有着肌肉的软，但却不像她自己身上肥肉的那种软。
  反正抱着……特别舒服。
  完全不想松开。
  刚才一顿哭诉，她的心情好转了大半，现在又手抱男神，正沉浸在幸福泡泡中，头顶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有老师来了。”
  卧槽！
  林格瞬间睁眼。
  她不怕被同学看到，但老师还是得躲的。
  于是瞬间松开他，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背部贴墙站着，然后……
  举起了双手。
  陆渊：“……”
  她眼睛瞪得老大，睫毛都是湿的，眼尾还挂着泪，脸上红红的，身体紧紧贴着墙，双手举起一副“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的表情。
  忽然想起她前两次做出这个姿势的场景。
  他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
  站了一会儿，周围还是只有他们。
  林格看他着他脸上戏谑的笑，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拿下来。
  “……你耍我！”
  而她居然做了这么蠢的反应！
  陆渊还是不说话。
  唇边笑意还没褪去，他狭长的眼睛微弯，整个人的轮廓变得很柔和。
  她脸上被‘老师来了’吓走的温度又开始回升。
  梗着脖子看他：“我这么伤心，你居然耍我！”
  越想越气，忍不住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给我多抱一会怎么了呀……”
  她抱怨着，尾音不自觉的带着委屈的意味。
  他敛起笑，还没等说话，就看见林格红着脸，掷地有声地斥责他：“你太不够意思了！”
  居然为了赶她走把老师给搬出来！
  她是豺狼虎豹吗！
  “……”
  陆渊沉默。
  随后抬起右胳膊，手指了指自己左边肩膀。
  林格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顿时蔫了。
  那一大片水迹，煞是显眼。
  ……突然觉得有点羞耻。
  “嗯，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够意思。”她低头扭捏，想赶紧转移话题，“我先进去换衣服了，出来再把外套还你。”
  陆渊点头，向前递了递手里的书包。
  林格往前走了两步，从陆渊手上拿过自己的书包。
  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指。
  像是被电了一下。
  她咬咬唇，色心渐起。
  因为距离够近，趁他不注意，林格又向前跨了一步，骤然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的头微微前倾，凑到他耳朵附近。
  “陆陆，好腰。”
  然后急忙转身，踉踉跄跄地快走了几步，一头扎进了女更衣室。
  陆渊低着头，站在原地没动。
  过了半晌，抬起手摸了摸左耳。
  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声音很小，带着一股气吹到他的耳朵里。
  然后，现在那里热得像是快要烧起来。
  -
  林格贴着更衣室的门，手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正常过来。
  她刚才，紧张到爆炸。
  手心和后背全是汗。
  可能……今天男神对她，实在是太好了点。
  她就管不住嘴了。
  她原地站了一会，就进了隔间，光速换好了衣服。
  本来想立刻出去找陆渊，开门前一刻，林格回头照了照镜子。
  然后“卧槽”了一声。
  不光眼皮红肿，他妈的眼线晕到太平洋去了！
  她刚刚居然，用这张脸正面对着男神了。
  而且还敢去调戏他……
  她赶紧在化妆桌上找到了瓶卸妆水，抽了张卫生纸就敷眼睛上。
  等卸干净眼线，总算顺眼一点了。
  她拎上包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对面男更衣室的门同时打开，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陆渊的眼睛。
  他已经换回了校服，书包背在背上，连带着耐克标的运动鞋也换了回来。
  刚刚她都说了那么露.骨的话，他居然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
  连耳朵都不红了。
  ……
  林格感觉自己仿佛在撩一座撼不动的大山。
  “走么？”
  男神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啊，走。”
  然后想起了手上的衣服，刚要还给他，又想到了他已经换了衣服……
  她往前走了两步，临时改了主意：“你的外套，我回去帮你洗了再带给你吧？”
  闻言，陆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这个表情……
  林格猛然想起来，和她上午说要帮他扔矿泉水瓶的时候一样。
  居然又来！
  为什么总是对她的动机充满质疑？！
  他以为她要干嘛？！
  “不用了，”他微微弯了一下腰，从她手里把衣服拿过来，关上了身后更衣室的门，“走了。”
  她本来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嘈杂人声，气鼓鼓地闭了嘴。
  默默跟在他身后。
  -
  老师没有要求看完节目之后要集合，所以他们直接走向校门口。
  到了半路，林格一拍脑门。
  “啊！”
  陆渊转头，皱着眉看着突然叫出声的林格。
  她站在原地没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他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我有东西忘了拿，得回去一趟。”
  说完，转身就飞奔了起来。
  还没等他收回视线，就看到她又停住脚步。
  原地蹲下。
  陆渊：“……”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迈步走向她。
  到了她身边，垂眸看着她的发顶。
  “你怎么了？”
  林格听到他的声音，没站起来，仰起了头。
  “跑得太急肚子疼……”
  他皱眉：“药呢？”
  “……我就是要回去拿药。”
  “放在哪？”
  “女更衣室。”
  “……”
  他没再说话，却也没走，走远了两步等她。
  过了几分钟，她觉得阵痛已经缓过去了，吸取了校医室的教训，动作很慢地支着膝盖站起来。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陆渊看着她不太自然的神色，本来不太想跟着。
  但鉴于今天她发生的状况太多，他坚持道：“一起。”
  反正……正好有时间。
  而已。
  -
  走回后台没用多久，林格进了更衣室，就找到了刚才她换衣服的那个隔间。
  急冲冲地打开门，看到凳子上的袋子，她的心瞬间放了下来，拎上就走。
  陆渊靠在墙上玩手机，眼睛盯着屏幕，却有些心不在焉。
  听到开门声，他看着……忽然满面春风的林格。
  习惯了她的大喜大悲一惊一乍，他也没在意她拿的是什么，淡淡地问了一句：“吃药了吗？”
  “嗯？”
  林格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刚才路上的对话，“啊，啊吃了。”
  其实那阵小痛，哪里用吃什么药呀。
  再说，她也不是回来拿药的。
  两人第二次走出操场，迎面有几个骑着单车的男生，吹着口哨，两只手也松开了把手，正朝着操场这边来。
  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没把握好平衡，车子忽然拐了一下，车把蹭到了她宽大的校服袖子，衣服带得她整个人往斜后方狠狠退了一步。
  陆渊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另一边胳膊，她才没摔倒。
  那个男生回头喊了一句不好意思，就加速骑远了。
  林格手里的袋子因为这场变故飞了出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它砸在地上，等这群人骑走，立马挣开陆渊的手跑过去检查。
  陆渊：“……”
  看着自己被挣开的手，有些郁卒。
  居然还不如一个袋子。
  他看到林格正把一个东西从袋子里掏出来。
  有些好奇，走到她身后，脚步忽然顿住——
  是那个热水袋。
  忍不住问出声，“你拿这个干什么？”
  这是他是从超市里随便买的，12块钱，没有图案，颜色也丑。
  他以为等水凉了她就扔了。
  林格收拾好热水袋，站起来转头答：“因为是你送的啊！”
  又加了一句，“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会带回家好好保管哒！”
  可是……她为什么不倒掉再带回家？
  他再次出声：“里面还装着水，不沉么？”
  林格这次转过身，睁大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
  “因为这是你装的水啊！”
  声音是她惯常的清脆。
  说得毫不犹豫，又理所当然。
  他恍惚觉得，心里有个很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
  那种感觉蔓延到全身，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