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问题？”
  二首领不温不火，好像完全没有看出来报告中指出的危险程度有多高。
  在这种等级森严的体系下，胆敢怀疑上位者的眼光和决定，等于是找死！
  仅仅是一句平常问话，中年男子噗通就跪下了，脑袋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钝响，他闷声回答：“那个后裔首先通过了我们内部的检测，确定他的状态足够稳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才送进去的，整个中学选拔场地并没有特定的激发设施，他的失控绝不会是意外。”
  说完，他身体微微颤抖，趴着不敢移动。
  几秒钟的沉默，对他而言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别墅中的死寂如无形的压力，让他连喘息都无比的艰难。
  终于，他听到二首领冷淡如水的声音响起：“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以为，这样分辨清楚责任，那么行动失败的罪过就追究不到你的头上？”
  中年男子抖索如秋风中的落叶，嗓子里咳咳卡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闭上眼睛等待发落。
  突然，二首领动了动手指：“去吧，就按我说的做。”
  中年男子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好似卸掉一座大山似的，浑身轻快，摇摇晃晃起身，恭敬的双手捧着报告倒退出去。
  一片汗水滴滴答答淋了一路。
  不用吩咐，自动有人悄悄冒出来，匍匐在地用抹布擦的干干净净。
  安扭动腰肢踩着高跟鞋从侧面房间转出来，嫌恶的瞥着中年男子离开的方向，道：“这才几天啊，他们就染上了人类的坏毛病，这么下去可不得了。”
  二首领手指哒哒敲打桌面，不以为意的道：“我们之前也没有想到，人类的身体这么脆弱，情绪欲望却是如此的顽固，就连那帮异鬼都难以完全降服，真是一个奇特而有趣的物种。”
  “说的是呢。”安嫣然一笑，轻巧的转了个圈儿，尽情展示妖娆的身段儿和修剪得体的时尚装扮，“他们可真是懂得享受，我觉得有点儿爱上这一身软绵绵的皮壳了。”
  “你喜欢，就留着好了，反正人类大多数关注的也只是外在的美，并不关心里面装着的是一副什么真相。”
  二首领的话里带刺，安幽怨的瞟了他一眼，幽幽叹道：“您还真是不解风情呢，早一点融入人类当中不是更好？您这么坚持下去，可是得很久才能正式露面。耽搁的越晚，对您的名声越不利呦。”
  他这一副蜡人的模样，别说熟悉的同僚，陌生人也能一眼看出不对劲来。
  安又道：“听说，那位宋行主任这两天就要离开风城，机不可失，您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二首领道：“我有分寸。”
  顿了顿，他又交代：“设法去把今天的选拔人员档案弄一份来，从千百万人中精心挑选出的种子，每一个都有不可限量的潜力，我们必须尽可能的利用起来，不要错过。”
  “是~！”
  安拖长了音调回答，那妖魅的姿态足以迷死绝大多数的正常男人，可二首领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那对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呢，要不要处理一下？他们好像打算搞点事情出来，为自己培养一点声望呢。”
  二首领淡淡摇头：“让他们闹，那帮吸血鬼瞧不上我们这点儿力量，拒绝了我的合作请求，就让这两小家伙顺便去添点乱。”
  “哎呀，那我和隆杀了他们故意放走的小卒子，不是坏了他们的算计？”
  安捂着嘴，好像意外做了坏事的惊讶和不好意思。
  二首领弹弹手指：“走的太顺，成名太快，对他们不是好事。你有空闲，就多关注一下好了。”
  “遵命！”
  安干脆的答应下来，款摆腰肢离开了。
  别墅中的光线渐渐幽暗下来，仿佛有一团浓厚的雾障笼罩在四周，连最普通的昆虫都停止鸣叫。大白天的，好像个古墓。
  城郊东南，一座构建于机场和开发区之间的庞大军营。
  隶属于中原战区的风城军区驻地，现在是整合了战略空军、火箭军、装甲师、摩托化步兵师、陆航等多兵种的联勤司令部。
  这里没有交错复杂的人事关系，所有命令出自一间办公室、一个人。
  少将，雷震，风城军区最高统帅。
  中午，难得的阳光透过云霭，洒落在这片以迷彩伪装覆盖的广阔区域。
  自行高炮与防空导弹车以营为建制，分散在主要据点，雷达旋转着不停捕捉可疑的信号，随时待发。
  成片的坦克、装甲车分置各处，每一辆都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即使最勤快的装甲兵也来不及擦洗清洁，他们伤亡的数量和速度，都不允许后勤保养工作那么到位。
  已是午饭时分，分批分次用过餐的士兵纷纷回到岗位，加班加点的抢修保养，每人叫苦叫累。
  毕竟只要再过半天，到了夜晚降临，这些装备又要开出军营，投入对异类怪物们的进攻或者防御，任何一点倏忽，都可能导致一个车组的人员牺牲。
  每个人的表情虽然有些紧张肃穆，但没有颓丧萎靡，他们依然满怀希望，相信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信心来自于那位带领他们奋起反击的将军，来自于他们流血牺牲保护住的这座城市，这片正在向外不断拓展的生存空间。
  当然，付出的牺牲也很大。
  军医院就设立在营区靠近中间的位置，一个个半机械伸缩帐篷里都住满了伤兵，大部分的伤势已经形成不可修复的残疾，并且都处在一种随时可能死亡的危险状态下。
  来自无数异类生物的攻击伤害，经验再丰富的军医面对从未见过的毒素、能量侵袭，除了努力补充体力，刺激他们本身的抵抗力硬撑，别无良策。
  末日灾变以来，伤亡以万计，搜过所有的医疗力量投入进来，仍不敷使用。眼瞅着许多医药物资储备渐渐不足，主官的院长们焦头烂额。
  但他们都只能干着急，就算去找少将也没用，因为他也在等消息。
  一个可能彻底扭转人类颓势的重要消息。
  军营正中，司令部、司令室，少将独自一人观看着最新的战区沙盘，儒雅沉静的脸上始终浮现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忽略他身上的军装，只看长相和气质，很容易把他当成一名四十来岁的学者，而不是统帅十万大军冲锋陷阵的将军。
  门口传来干脆有力的报告声，少将抬起头，就见一名年轻军官面带喜色快步进来，说道：“将军，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