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低头忙活：“说真的，我们不能总依赖别人来点亮我们的路，我们不能那么自私，我们要成为点亮别人的那个人。你整天在爷爷的遗像前跪，那有用吗？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
  宋巧君拿着小汤勺轻轻搅动碗里的汤，好久她都没有说话。
  高洋也不再多说。
  锅里咕嘟咕嘟响，厨房里飘着鸡汤、肉、大白菜交杂的香味。
  医院这边。
  宋奶奶慢慢地吃饭。
  这一次突然住院，她有事想了。
  本来她不赞同孙女那么早谈恋爱，但是现在不是那样想了。
  她放下筷子看向坐在一旁削苹果的高妈妈。
  高妈妈削果的手微停，关心问道：“阿姨，是不是饭不合口味？要不我再换一家买去？”
  “不不。”宋奶奶笑着摆手，“这很好，很好。”
  高妈妈：“是不是担心小君？”
  宋奶奶点点头：“雅琳，阿姨想跟你说点事儿。”
  高妈妈拿着那削了一半的苹果没有再动：“行，您说，我听着。”
  宋奶奶笑笑：“雅琳，大家那么熟，阿姨就不绕圈子了。阿姨想问你，你怎么看我家小君？”
  高妈妈怔怔：“阿姨您这是……”
  宋奶奶笑着道：“阿姨想让小君当你儿媳妇。”
  高妈妈没有想到宋奶奶会说这事，一时不知怎么说。
  宋奶奶笑意有些揶揄：“俩人从小长大，又那么好，难道你从来没想过？”
  高妈妈回了回神一笑：“怎么没想过？他俩那么好，我当然想过，不过一切还是得看孩子们的意思。”
  宋奶奶笑意更深：“那你看高洋对小君有没有那意思？”
  高妈妈这下也来精神了：“那您看小君呢？”
  宋奶奶摇头：“琢磨不透。”
  高妈妈似乎泄气：“我就更看不透我那儿子了，喜怒哀乐都不会写在脸上，这您是知道的。”
  宋奶奶神秘地笑：“来我们家就知道了，特别是那孙应文在的时候，就能看出点苗头来了。”
  “是吗？”高妈妈又来精神，她把苹果和小刀放回那水果篮里，拿纸擦擦手，“兄弟俩都喜欢小君？”
  宋奶奶点头：“差不多。”
  “哎哟。”高妈妈眼一闪笑道，“那不是要比划了？”
  宋奶奶也乐：“暗里那就不知道了。”
  儿子要打架，高妈妈倒是开心：“年轻真好。”
  宋奶奶嘘一口气，感触道：“是啊，年轻真好。我这一晃就七十了，这一住院啊，想的事儿就多了。本来呢，我不希望小君在这个时候谈情说爱，毕竟还在上大学而且是关键时候，怕她分心。可我今天又在想，万一我找她爷爷去了，小君怎么办？小君跟着宋毅我放心不了啊，不是我说自己的儿及儿媳妇，人都是自私的，我可不相信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真正把小君当女儿，那不可能。难处的。”
  说完她微顿：“我寻思着，你从小看着小君长大，知根知底，要小君当儿媳妇你也放心。再加上俩孩子一起长大干同样的事有共同语言，将来能处得来的。就是有一点，咱家穷，又有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有点复杂，委屈了高洋。”
  高妈妈摆摆手：“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现在都是啥年代了？我和他爸又是什么人？从小，啥事都让高洋自己拿主意，高洋是自由的。您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不用问他爸我先给您表个态，只要高洋乐意，我没任何意见，他爸也不会，这都不用说您也想得到的。要是俩人成不了，那我拿小君当闺女，您就放心吧。阿姨，您可别想太多了，您这次的问题也不大，好好养着就是，您啊，一定长命百岁，还得抱曾孙子的呢。”
  一番话让宋奶奶开心的：“是是，抱曾孙子……哎呀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说完她转念一想，“要不，咱先不戳破他们，让他们自个解决？”
  高妈妈：“对，我也是这样想的，管他们吵也好打也好，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要不然这青春就太无趣了。”
  宋奶奶乐的：“对对，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青春是用来追忆的，以后他们追忆起青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无趣。”
  高妈妈哈哈笑出声来：“阿姨，您还是快吃饭吧。”
  “哎好好。”宋奶奶笑着拿筷子。
  周日下午。
  把鸡汤炖上，高洋回家去，宋巧君在家看火，她想在回学校之前把鸡汤给奶奶送去。
  宋巧君在客厅玩手机，这时门铃响了。
  宋巧君拿着手机跑去开门：“这么快？”
  门外站着的是宋爸爸，还有宋爸爸现在的妻子林洁如及四岁的儿子宋浩宇。
  一家三口风尘仆仆。
  宋爸爸看着愣在那里宋巧君：“傻愣啥？怎么不叫人？”
  宋巧君之前在电话里和爸爸吵了一架，这突然见到她不想见的洁如阿姨，以她的性子冲口就来了：“你们去过医院看奶奶了吗？”
  宋爸爸怔了怔，脸色有点不好了：“你这话是啥意思？开了门堵在门口不让进，叫喊人你又不喊，越来越不像话了。”
  “小君。”林洁如扯扯宋爸爸的袖子，“行李太多，你爸爸的意思是先回家把行李放下，回头马上去医院。”说完她摸摸儿子的帽子，“小宇，快叫姐姐好。”
  宋浩宇圆头圆脑挺可爱的，他朝宋巧君笑：“姐姐好。”
  宋巧君板着个脸不搭理。
  小孩子哪里会看脸色？宋浩宇松开妈妈的手上前拉宋巧君的手：“姐姐，我给你带了礼物，我给你看啊。”
  爸爸带洁如阿姨和弟弟回来，宋巧君是一点都没有思想准备，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劝自己不要这么想，但是一到眼前她就控制不住了。加上这一大堆事凑到一块，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她没多想就推开了宋浩宇。
  宋巧君气恼中下手不知轻重，那也才四岁的孩子，这轻易就跌倒地上了，那边林洁如想扶都来不及。
  “哇……”孩子哇一声就哭了。
  林洁如赶紧把孩子抱起搂着哄：“小宇不哭不哭，姐姐不是故意的，不哭了……”
  “宋巧君你个没长进的东西。”宋爸爸把林洁如拉开，挥手向宋巧君就是一个巴掌。
  “好，我没长进，你就和长进的在一起吧。”宋巧君当然没有想到爸爸会打自己，这一下她真的心都碎了，她疯了一样穿鞋，随手把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拿了，一点不带客气推开爸爸大步向电梯去。
  宋爸爸也傻了眼，自己又打了女儿，他回过神来冲宋巧君喊：“你上哪去？”
  宋巧君头也不回地进电梯。
  林洁如拍一下宋爸爸：“你打孩子干什么？好好说不行吗？”
  宋爸爸叹一口气摆手：“进家再说吧。”
  林洁如看一眼那电梯：“一会儿你打电话，我看小君手里拿着手机。”说完抱着宋浩宇进门。
  宋爸爸搬行李箱：“好了，你不用担心，她已经十九了。”
  林洁如放下孩子换鞋：“可你刚才打了她。”
  打了女儿宋爸爸心里也是懊悔的：“好好，我一会儿打。”
  宋巧君没有去找高洋，孙应文回了老家，她就更不会去找孙应文了，她也不想回学校，她漫无目地地走，见了公交车就上。
  她伤心极了。
  她已经十九岁了，爸爸竟然还打她，而且是当着林洁如的面，这是为了讨好自己的老婆吗？
  她在爸爸的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
  宋巧君闭上眼，努力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去。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响了好几声她才睁开眼拿出手机。
  是爸爸的来电，她没有打算接，她把手机关了。
  这边家里，宋爸爸把手机扔茶几上：“关机了，这丫头，真是死犟。”
  林洁如从厨房里走出来：“宋毅，锅里炖着鸡汤，想来是小君给奶奶炖的，孩子多懂事，你就不要数落她了。我看你还是出去找找吧，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宋爸爸眼一睁：“成年人了，能出啥事？”
  林洁如到沙发坐下：“万一出什么事，你怎么向咱妈交代？你可是打了小君的，像你说的，成年人了，你还打，受得了吗？要是换了我我肯定受不了。”
  宋爸爸连忙拿起手机：“我给高洋打看看，兴许上高洋那儿去了。”
  不到一分钟，宋爸爸按断通话站起身急道：“她没上高洋那儿，我和高洋出去找找，一会儿你和小宇上医院吧。”
  林洁如也站起身：“那你快去，我这儿你不用担心。”
  宋爸爸点头刚想走又停步，他用手机指指林洁如：“你可别跟咱妈说我打了小君，老太太要是知道了，非削我不可。”
  林洁如没好气地笑：“那你还打？”
  宋爸爸摇头向大门走：“你就别帮她了，她对你……就不说了，但小宇是她弟弟啊。成年了还这么不长进，不教训她以后不知会狂到什么地步。好了，不说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