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心舟捂着嘴巴，眼泪也跟着簌簌落下。
  从小到大，每年清明时节，郑羽凡夫妇都会带着她去墓园祭拜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姑父。她看过家里过去的相册，郑羽凡也会不止一次地指着照片里美丽的年轻女子道：“舟舟，你看，这是姑姑哦~！”
  以至于，即便郑心舟没有亲眼目睹过那个女人，可是她却牢牢记住了那个女人的样貌。
  姑姑——原来就是生母？
  她嚎啕一声扑进了周芷珊的怀里：“呜呜~妈妈~！呜呜~”
  生母不及养母大，这个道理，已经22岁的郑心舟怎么可能不知道？尤其从小到大，她在郑羽凡夫妇的宠爱下，过着小公主般优越幸福的生活，即便周芷珊不开口解释，她也清楚他们对待自己，就跟亲生的孩子一样。
  “妈妈，爸爸，虽说你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可是你们是我的亲舅舅跟舅妈啊，你们从小将我抚养长大，爱我疼我，呜呜~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呜呜~”
  郑心舟反应过来，哭的比周芷珊更为凄惨。
  郑羽凡欣慰地看着女儿，将她们母女都拥在了怀里。一家三口，相对无言，只有彼此的怀抱相互鼓励、慰藉。
  好一会儿之后，周芷珊随着丈夫回了卧室。
  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是彻底卸下心中负担的一天。不论是湛东湛南的事情，还是郑心舟的事情，都是如此。
  明媚的阳光洒落窗幔，周芷珊微笑着，一言不发，却是心里头踏实的紧。
  郑羽凡抬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语着：“老婆，谢谢你！”
  “咱们多年夫妻了，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周芷珊抬手反握住丈夫的大掌，眼眸波光潋滟：“对于我那些过去，你都不曾嫌弃过，而我今日不过是帮着你对女儿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你又何必在意？”
  郑羽凡轻叹，瞧着她善良贤惠的样子，心中一片复杂。
  他转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份当年的报纸，上面确实有一条新闻，记载了飞往德国的一班航空与空中坠落的消息。报纸也有些年头了，有些泛黄，但是上面的照片跟文字却依旧清晰可见。
  当初留下这张报纸，为的就是今天。
  而这张报纸上的新闻，却是跟他的妹妹的死亡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那个可怜的妹妹......
  郑羽凡瞳孔闪过痛惜之色，隐忍下某种悲凉与愤怒交织的情绪，轻叹了一声，道：“我...去把报纸给舟舟送过去。”
  周芷珊看着丈夫情绪复杂的样子，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腕：“别自责。你也是为了女儿好。”
  当初，郑羽凡让周芷珊配合他撒谎的时候，周芷珊犹豫过。她觉得女儿有必要知道自己生母去世的真相。可是郑羽凡后来的一席话触动了他。
  他说：“与其让她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一个未婚生育、还被人始乱终弃，最后羞愤自杀的女人，还不如骗骗她，给她一个美好的幻想，告诉她：她的生母有幸福的家庭，是个优秀的人，只是因为意外才跟她生父一起去了天堂。这样，对舟舟的伤害也会小很多。”
  舟舟是周芷珊一手带大的，她怎能不疼？
  想想丈夫的话不无道理，于是，她这才决定配合丈夫，告诉女儿身世的同时，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再者，郑羽凡妹妹的故事，让周芷珊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年。只是结局不同的是：舟舟的生母生下她后跳楼自杀了，而她则是抛弃了孩子们另寻前程了。当年其实她也想过要寻死的，尤其在不顾一切生下一对双胞胎、又被人告知被抛弃之后，只是，她骨子里还是比舟舟的生母勇敢、狠辣了一些！
  郑羽凡递给妻子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去看看舟舟，一会儿回来。”
  当郑羽凡再次出现在女儿房间里的时候，就看见女儿手里正捧着他妹妹的照片，坐在飘窗上出神地看着呢。
  “舟舟。”
  他走过去，望见她脸颊上晶莹的泪水，抬手替她擦去的同时，将手里泛黄的报纸递给她：“就是这个新闻。我已经留了很多年，一直在保险柜里锁着呢。你......看看吧。”
  郑心舟是个单纯的孩子，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喜怒哀乐都不会隐藏。
  她更不会去怀疑一个从小将自己养大宠大的父亲，尤其这个人的真正角色，还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舅舅。
  她拿着报纸，看见上面飞机断裂还冒着滚滚浓烟的照片，眼泪再一次崩塌了。
  上面没有提及一个乘客的姓名，但是她信她的父母就是在这架航班上，因为这是郑羽凡夫妇亲口说的！
  郑羽凡拿过纸巾，递给女儿：“过去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你父母在天之灵看见你健康长大，一定会很欣慰的。乖，别哭了。”
  舟舟接过纸巾，擦擦小脸，抬眸看着郑羽凡：“我......我会努力平复情绪的。”
  “乖女孩！”郑羽凡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既然这次回来了，就过了寒假再走吧。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咱们一家一起过个节，等到那边过了圣诞、过了元旦，新学期开学了，你再回去。”
  “我的学分......”
  “你们学校不是可以申请补考跟延迟考试的吗？怕什么。就在家里复习吧。再说，你现在这个情绪，我们也不放心你一个人漂泊异乡啊。”
  满是慈眉善目，郑羽凡怜爱地摸了摸舟舟的头发，见她点了点头，便退了两步，在她的床边坐下，沉吟了片刻，道：“你也22岁了，可以谈恋爱了。爸爸倒是觉得，湛东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你今天，是不是也喜欢他了？”
  舟舟闻言一惊：“爸爸说什么呢，我是喜欢他，可是......”
  “他们只是领了证，又没办酒。在咱们传统的观念里，没有办酒大肆宴请宾客广而告之，就不算是真的结婚。”郑羽凡的瞳孔泛着诡异的光泽，嘴角含笑：“再说，你跟夏轻轻比，你还怕你妈妈会帮着夏轻轻而不帮你吗？东东好不容易才有了亲妈，自然会考虑亲妈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