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作者:章鱼米      更新:2022-11-18 01:52
  第三十四章
  B市逢年过节就各种堵, 但到了中秋当天反而整座城市都空了不少。路炎川到机场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再转个弯就能看到航站楼了。
  他挂上蓝牙耳机,接了起来:“阿灿。”
  “喂, 队长你到了吗?我们正在等行李转出来,可能还要一会儿。”
  “嗯。”路炎川打了圈方向盘:“XBY675,我在停车场等你们。”
  “好勒。”那边很高兴地挂了。
  路炎川把车停好, 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群人叽叽喳喳地结伴出现在视线里。他摁了一下喇叭,三个男生两个女生一看到他就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
  “哇, 队长你居然开豪华加长版保姆车来接我们!”几人围着车子啧啧称叹,路炎川拉开后车箱, 示意他们把行李往空的地方放。
  “队长你家里到底干什么的呀?这么有钱!”一个女生率先跳上副驾驶, 眼里流露出一丝艳羡。
  “车是借来的。”路炎川发动车子, 随口道:“阿灿来前面, 徐文锦你坐后面去。”
  徐文锦扣安全带的手顿住了, 十分委屈地拉长了调子说:“为什么呀?”
  路炎川没理她,叫阿灿的少年响亮地应了声, 绕到副驾驶门前催促她:“快下来吧,你瞅瞅你, 眼睛都要钻到队长领口里去了, 路哥没扔下你不管你就谢天谢地吧!”
  不过也实在不能怪有女生暗搓搓地觊觎他的肉体。路炎川今天穿了一件略宽松的卡其色针织衫,稍微动一动就露出一片锁骨, 深色的修身休闲裤包裹住一双长腿, 整个人看上去柔和的像是加了男朋友滤镜, 莫名很勾人, 不看血亏。
  徐文静被阿灿怼得脸红脖子粗,又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路炎川,只好不甘不愿地跟他换了个座位。
  “Alex那个傻逼气死老子了,说什么IMO办赛水准不高,还鄙视中国队没有人,我放他娘的屁!当年队长参加的那届奥数竞赛难度堪称历届之最,我路哥可是以满分夺得个人成绩第一!各种吊打碾压对手!他从上届冠军手里接过金牌为国争光的时候,Alex还像智障一样的在吐泡泡呢!”
  阿灿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块金灿灿的奖牌,叉腰大笑:“快看路哥,幸不辱命,团体冠军get!”
  坐在后排玩着psp的一个男生切了一声:“你怎么还好意思提的?到底是谁审题不清,才害得团队差点在最后关头失分的?差一点就输给美国队,Alex怼你不冤。”
  阿灿摸了摸后脑勺,很懊恼地说:“都怪我英文不好,竞赛都是全英语试卷,我这不是一个激动没理解对意思嘛!”
  “行了,金牌收回去晃得我眼晕。”路炎川说:“知道就好,阿灿下回集训好好补补英语。”
  “好好好。”阿灿赶紧应下,边点头边掏出背包里的笔记本:“对了,我有个图看得不太明白。”
  路炎川打发他:“问霍教授去。”
  “霍教授嫌我笨,让我来问你。”阿灿哭丧着脸,引来后排各种耻笑声。
  路炎川啧了一声,也笑了:“回头再说,先带你们去超市。”
  “超市?”几人纷纷疑惑地看向他:“去超市干什么?有什么新课题要做吗?”
  “…”路炎川叹气:“今天中秋,你们几个家都不在这里,去我家一起吃饭吧。”
  “啊?去你家吃饭会不会不好啊?”
  “不会,去我外公家。他一个人守着个大院子,子女都不在身边陪着,就喜欢人多热闹。”
  “对哦,队长的父母都在国外住。”
  几人早就习惯了路炎川说什么就是什么,又听说可以蹭饭吃,开心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
  队里唯二的女生谢依依立马举手提问,语气难掩激动:“队长,你做饭吗?”
  路炎川嗯了一声,车厢里顿时响起欢呼声。
  先前一直没吭声的徐文锦急了:“我也要去!”
  “先送你回去。”路炎川淡道:“他们几个家都不在本市,怎么你也不在?”
  后排有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怨不得路炎川秋风扫落叶般的态度,实在是这个徐文锦倒贴的厉害,不分时宜的倒贴,有一次竟然在他开车的时候突然贴胸挽上他的胳膊,路炎川当时直接靠边停车让人下去,从此以后当她透明。
  车里一时安静如鸡,阿灿忽然意识到:“咦?哥,你怎么一直在循环一首歌?换一首听听嘛。”说着就要去切歌。
  “别动。”路炎川抽空睨了他一眼:“坐好。”
  阿灿动作顿在半空,一头雾水地听他提问自己:“不好听么?”
  “好听。”阿灿点点头,是很好听,而且他强烈有一种说错了话后果会很严重的感觉,颤巍巍地问:“什么歌啊?”
  “Feeyu 的《锦鸟飞鱼》,安利你们这个组合,特别好。”回答他的是之前出声说话的男生,他把psp往旁边一扔,往前凑了凑说:“队长,开响点。阿灿太聒噪了,我都没能好好欣赏。”
  “喔唷,翔仔居然知道!”阿灿惊奇地回过头。
  “我一个女生我也知道呀!”谢依依笑嘻嘻地说:“我应该算路人粉,哇!那个宋飞鸟长得是真好看啊,女生做梦都想要的颜!”
  翔仔切了一声:“我可是真爱粉,想不到队长也喜欢。”
  他说着扶了扶眼镜,下一秒突然一手握拳高举头顶,挥舞着吼了一嗓子:“世界一番宋飞鸟,超绝可爱姚若鱼!”
  “……”
  一车人被震得寂静无声,一个个都用很迷的眼神看着他。
  “卧槽!”阿灿简直了,啧啧两声心有余悸道:“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死宅打call啊!”
  路炎川从后视镜中收回目光,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又多了一个情敌。”
  *
  江屿是下午到的清辉院,提了很多水果补品,跟宋父宋母打过招呼就上楼去找宋飞鸟了。他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飞鸟,我可以进来吗?”
  “师兄?”宋飞鸟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进来吧,我好像…不太方便。”
  江屿闻言推开门,一时愣住了。宋飞鸟有轻微的洁癖,房间总是整理的得干干净净的,但这会儿屋里就跟进了贼一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摊了满满一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宋飞鸟坐在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搬了一面穿衣镜在面前,她正对着镜子梳头发,拆了编编了拆,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退下去过,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呢?”江屿弯腰从脚边拾起来一张纸,“怎么想起翻字帖了?”
  字帖大概是宋飞鸟五六岁时候写的,一个个字又胖又圆,还非常大,歪七扭八地铺满了整张纸。
  “这个字,黑历史没跑了。”他看得直乐,弹了弹纸:“不过你抄这一整张纸的火字干什么?”
  宋飞鸟转向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不是火,是炎,我是想写炎来着。小的时候不认识炎字,只知道是两个火叠起来,估计这是罚抄的吧。”
  江屿没说话,垂眸看了一圈周围,不止字帖,还有以前的涂鸦,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全部被翻了出来,仿佛把某些回忆也翻出来了一样。
  他看向宋飞鸟,小姑娘应该是要出门,悉心打理半天才终于满意了。
  江屿抱臂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打扮的这么漂亮,要出去?”
  “嗯。”宋飞鸟抓起床上的手机:“师兄,这些放着你不用管,我回来就收拾。”
  江屿蹙了蹙眉:“中秋节你要去哪里?”
  “就在隔壁!”宋飞鸟说着从他身边溜过去,江屿一下都没能逮住她。
  江屿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窗台边往下看了一眼。视线里只余宋飞鸟一个轻盈的背影,她怀中抱着个什么,散开的裙摆一飘一荡,像只小雀一样灵巧地跑远了。
  *
  宋飞鸟站在66栋大门前,有些恍惚地看着门两边的枣树,想起了当年她抱着树脖子不敢下来的事迹。
  记忆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一旦回想起来,有些画面就跟活过来一样,鲜明地像是在脑海里按了重播键一样,走马观花掠影浮动。
  她在门口踌躇片刻,深吸一口摁响了门铃。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少年探出脑袋,先是愣了愣,然后问:“呃,你,你找谁?”
  宋飞鸟原本以为会是董老爷子来开门,没想到竟然是个陌生的男生,准备好的说词一下乱了。
  “你好,我…”宋飞鸟咬了一下舌头,话还没说一句,脸先红了红。
  要喊什么呢?小火哥哥这种黏黏腻腻的称呼…也有十几年叫没过了。小时候没什么,长大了这么叫就很羞耻了...那还是,正常点喊名字?
  “啊!你是机场那个!”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里,眼前的圆脸男生却突然如梦初醒般,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指着她一蹦三尺高。
  “…机场?”宋飞鸟没听明白。
  他手舞足蹈:“就是机场大屏里,放的那个广告里的那个!!是吧?是吧!我的妈啊啊啊啊!”
  宋飞鸟猜他可能说得之前在加州拍得那支广告,听托尼说成品昨天才投放的市场,遂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之际,忽得听见从屋内由远及近传出来几句对话:
  “我要老干妈!”
  “没有,你自己拿成了海鲜拌饭酱,怪谁。”
  “我要,老干妈!”
  “…”
  “老—干—
  “要吃吃,不吃滚!”
  宋飞鸟冷不丁听见路炎川的声音,心口的小兔子咚咚跳了两下,又像是吞了一百头小鹿一样,莫名有些紧张。
  “阿灿,是谁来了,你在那大呼小叫什么?”脚步声愈近,路炎川握着那男生的肩往后一拉:“别挡门口。”
  头顶一阵阴影笼罩,熟悉的声音落了下来,宋飞鸟长长的睫毛如小扇般颤了颤,仰头看向面前的人。
  路炎川应该是在做饭,腰里系了条围裙,袖子一直挽到了胳膊肘,露出一截小臂,额前的头发扎成了一个短短的小啾啾,整个人像是也沾染了食物的香气,居家的看上去让人...有点不知道看哪里好。
  他见宋飞鸟出现在自家门口,惊愕的表情不比阿灿好多少。
  门口的动静引来屋内的其他人,纷纷从后面围了上来,待看清来人后一个个目瞪口呆。
  “卧槽…”翔仔脚步虚了虚,拿下眼镜一阵猛擦。
  “卧槽!”谢依依一个女生也跟着爆了粗口。
  “谁啊?啊,是小丫头来了啊,来来来快进来啊!”
  唯一淡定的董老叉着腰在后面指挥:“你们这些死小子不要堵着人家呐,小鸟,来找小火哥哥玩?”
  宋飞鸟面对这么多人一时有点懵,听见这句下意识的点点头。
  路炎川低头定定看着她,突然一把抓住宋飞鸟把人带了进来,门在身后砰地关上。
  屋里温暖的气息混杂着饭菜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路炎川温热的手掌拉着她,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他拧着眉把她的脸抬了起来,细细去看她的表情,“怎么了?被训了,还是受委屈了?”语气自然的像是十几年来天天都见面的邻家哥哥。
  宋飞鸟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偶像包袱和脑子瞬间一起空了,出窍了。
  她拨浪鼓似的一阵猛摇头,接着跟献贡似的把手里东西高举过头顶,磕磕巴巴地说:“小,小火哥哥,你不要生气,我把我的小鸟月饼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