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怨恨千年
  “你最近怎么了？”我看着阿古，他的动作总是越来越恭敬，而且神态越来越谦卑，就像他对柳姐她们一样，但是我不要，我不喜欢他这样。
  “没，没什么。”阿古的样子很拘束，坐在凳子上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我微微皱眉，心中不知道为何有些惶恐，“你，好像很紧张？为什么？”
  “没有，只是，只是尊卑有别。”阿古看着我低下了头：“你现在是头牌，是聚贤楼地位最高的人。我，我只是个下人。以后，以后没事还是不要进你的房间了，免得别人说。”阿古说完起身离开，而我已经愣住了。
  “尊，尊卑有别？”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阿古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和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尊卑有别了。
  我冲出门，看着他消失在楼道口，突然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
  我焦急的等着，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快暗了，心想今天一定要说清楚。天终于黑了下来，我看着门外心中有些紧张，他，他怎么还不来？
  当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时候，阿古终于出现了。我激动的站起身来，阿古被我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没事。阿古。”我看着他，他的模样很普通，比不上来聚贤楼找乐子的风流才俊，也没有钱，只是个下人，但就是他在默默帮着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有困难他都会出现。
  “呃？有事吗？你快登台了。”阿古撤开被我拉着的手，低下头：“我先给你上妆吧。”
  “不差这一会儿。”我的心有些痛，看着阿古说道：“其实，其实我不比你尊贵，你也不卑微。你，你知道吗？”
  阿古愣愣的看着我，最后摇了摇头：“不是的，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我激动道：“你忘了吗？我，我以前也只是个下人啊，是你一直在帮我。我和你是一样的啊。”
  “不是的，不是的。”阿古摇着头，神情很是挣扎：“我，我现在只是个小厮。你已经成了聚贤楼的大家，你会有很多钱，会有很多围着你转的富豪，你以后会过上好日子，每个人都要对你恭恭敬敬的，你还不懂吗？笨蛋，你和我已经不一样了。”
  “从你登台的那一刻，从你和青姐一样万众瞩目的那一刻，我和你就有了差别。”阿古流泪了，他看着我微微弯腰，擦去眼角的泪水：“小姐，您该登台了。”
  我从不知道走上这条路会让阿古的心里产生这种变化，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我吸了口气：“不会的，阿古，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你要相信我，等我和青姐一样赚够了钱赎身，就行了，你要相信我。”
  阿古闭着眼笑道：“不可能的，身价越高赎身银钱就越高。青姐都是在方老爷的帮助下才交够了钱赎身的，我们是不可能的。”阿古拿出胭脂水粉，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没事的，这样也很好了。我还能看着你，还能在楼上听你弹曲儿，就够了。”
  ……
  画上的人越见清晰了，我将阿古的画像收好，还有几笔就完工了。等着阿古上楼…
  “今天来的人很多，您名气越来越大之后，很多其他地方的人都来听你弹曲儿。”阿古给我上好状，从衣柜当中取下一件紫色纱衣为我披上。
  铜镜中的自己越来越美艳，已经超过了青姐。我赚了很多钱，愿意为我一掷千金的人不在少数，然后花娘手中天价的契约却让我唯有苦笑，正如阿古说的一般，我的赎金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就算要还清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我先下去了，花娘让您准备好，今天来的都是些大富之家，不能得罪的人。”阿古想要离开。我笑道：“和我多说会儿话就这么让你难过吗？离登台还有一刻钟呢。”
  “小的不敢。”阿古很惶恐，我心里很痛，看着他的模样只得淡淡道：“起来吧。”他现在只接受我们这样的对话，他心里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我和他交流的方式。
  阿古缓缓坐下，给我倒了茶水。不知道何时我们的话越来越少了，相互呆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只有每晚让他提前一刻钟来给我上妆。我才有机会见到他和他说说话，否则就只能打开窗户看着在后院忙碌的他，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不肯和我多待一段时间，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我也在日夜的等待中渐渐麻木，渐渐妥协。
  他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身体越来越壮实了。后院的人依旧会时不时的找他帮忙，他也一一答应，还在想小时候那般帮助别人。他真的没变嘛？又或者是我变了？
  时间过的很快，每天和他一起的时间都很短暂。他送我下楼，然后悄悄待在楼上擦着楼道，然后听我弹奏。
  一曲毕。一件令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千两，应怜大家，跟我走吧。”黄老爷站了起来，方老爷过世之后他就是吴城当中数一数二的富豪，我有些发愣。
  “五千两！”一张陌生的面孔叫喊道，应该是外来的人。“花妈妈，今晚我要带应怜离开，赎金多少你说吧。”
  下面的人群很杂乱，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抬眼看了一下楼上的阿古，他也呆滞了。
  “哎呀，你们，你们要死哦。”花娘在我身旁脸上露出难为的表情，但实际上她只是想要一个高一点的价格，好将我卖出去。我不知道阿古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表示，哪怕只是一个情绪让我知道，让我不要答应就够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只是站在那里，你真的不要我了？
  “咳咳，十，十万两。”一个年轻的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穿着很干净的白衫脸上有些苍白，每走一步都有人搀扶着他。花娘吓呆了急忙叫道：“白，白公子，你你没开玩笑吧？”
  “白尘。”我心里回想着这个人的名字，传闻他家非常有钱，富可敌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出现在聚贤楼，每次都安安静静的听我演奏完之后离去，第二天又来。
  随从将白尘搀扶到人群的最前面，黄老爷他们也纷纷让路，白尘咳嗽了一声看着我微微笑道：“应怜大家，在下倾慕您很久了，在下愿意为您赎身，希望，希望您能成为在下的妻子。可以吗？”
  不光是花娘吓到了，连我也愣住了。他，1;148471591054062他要娶我？
  如今已经二十的我并非还在不谙世事，按照儒生的话来说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一个靠卖唱为生取悦众人的青楼女子。而他居然要娶我这样的人为妻。
  阿古，阿古。我转头看向楼上阿古微微弯腰擦着楼道，似乎没有听见这一句话。他依旧在躲，为什么你还要再躲？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就一句不行嘛？心，痛的无法言语，仿佛连呼吸都是这么困难。
  “但凭，花妈妈做主。”
  我不知道最后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一句话，是失望？或者说是绝望吧。楼上的画只差几笔了。
  ……
  “哟哟，新娘子出嫁喽，快抢喜糖哦？”
  声声入耳的孩童呼唤着，白尘在前方骑着高头大马，路上的随从撒着喜钱喜糖，聚贤楼渐渐消失了，阿古离开了。
  ……
  楚应怜仔细的看着怀中的琴，用衣裳擦拭着琵琶上的血迹。我脚下堆了一地的烟头靠在墙壁上听着楚应怜讲完这些事情，半晌后我开口：“最后的时候，你醒了对吧？”我说的是当白落和李道士杀死她的时候，我听到了凄厉的叫喊声，那时候她是醒着的。
  白曦，不对应该说是楚应怜。她的手骤然一停顿，眼中的怨毒让我微微颤抖，她看着我说道：“是醒了，白落给我喝下鸡汤的时候的我就知道不对了。但我没有多想。我以为他只是在害怕身上的烂疮会蔓延。呵，我真是太傻了，他和李道士说的话我都清楚，李道士说我是妖要杀我，我也知道。可是我选择了相信，我相信他们白家。我以为我将白家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他们就会放下对我的偏见。不会再把白家的衰落，白尘的死强加在我的头上，但是我错了。”
  “他和李道士烧死了我，即使那时候我已经醒过来了，我哀求着白尘，让他放了我但是他却听了那个妖道的话。”
  ……
  “大嫂！”白落恐惧的看着火焰中的人，那原本美艳无双的脸变得恐怖无比，血肉暴露，楚应怜在火中挣扎着。
  “小，小弟。为，为什么？”楚应怜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一向视为心腹的白落，活活生要烧死自己。
  “妖孽，还不伏法！”李道士大喝一声，身边的几个道童惊恐的往火焰中倒上火油，火势越来越猛了！
  “不，救救我，不，不要听他的。”楚应怜在火中挣扎着，大火将她团团包围住，剧烈的疼痛让她本就被灼烧的脸，扭曲起来。白落似乎完全相信了李道士的话，惊恐的大叫着：“快，快，烧死她，烧死这个妖女，快啊！”
  “你！啊！白家！”
  当晚一声凄厉的吼声，宛如厉鬼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