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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磨刀      更新:2022-11-14 11:27
  “是谁?”我紧紧盯住柳月。
  柳月看着我,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刘飞!”
  “刘飞?!”我心里一怔,随即怒火攻心。
  “是的,他的字体烧成灰我也认识,我太熟悉了!”柳月说:“其实,我自从知道你这事开始,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嫌疑最大的嫌疑就是刘飞,这事太符合刘飞做事的习性了,他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
  “狗日的,马尔戈壁,我靠他妈——”我气得握紧拳头:“我揍死这个狗日的!”
  “淡定,冷静!”柳月说:“不许吐脏口,一下子出口这么多脏话,不文明……我给你说,这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当然不能去找刘飞算账,你一去算账,等于把首长的哥哥出卖了,而且,会有什么用呢?除了让你们两个人撕破脸皮……学会忍耐,继续忍耐,继续保持韧性的战斗,学会微笑着同狐狸和豺狼打交道,学会对自己的敌人友好……这是你在混官场的基本要求,如果这一点你都做不到,那么,就说明你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混……你的平反和复职也就毫无意义……”
  我冷静下来,觉得柳月说的很对,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呵呵……”柳月笑起来:“我们虽然经历了一场波折,可是,你不是又官复原职了吗,不是又回去了吗,而且,经历了这场风波,还让你长进成熟了很多,看清了很多人的真面目,明白了人世间的很多真真假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你收获很大的一堂人生课,受益匪浅……好了,今天这么多喜事,多好啊,我真的很高兴,为你,为你们……”
  我看着柳月的眼睛,看到了柳月的真诚和真心,看到了柳月的欣慰和开心。同时,我也看到了柳月深藏于眼神里的失落和寂寥,还有永恒的忧郁酸楚……
  我感到无奈而又无力,在心里叹了口气,深深地叹息……
  柳月默默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也没说话。
  外面,传来宾客的喧闹和说笑,大家都在为我和晴儿的婚礼结合而畅饮和祝福,室内,确是沉默的我和柳月。
  过了一会,柳月先说话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说。
  “我想为什么你会选择不去宣传部,继续留在报社?”柳月看着我。
  “你应该明白!”我说。
  “呵呵……我有那么厉害?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呢……”柳月笑起来,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不说,你也明白,”我说:“你肯定明白!”
  “你这么肯定?”柳月说。
  “是的,我从你的眼里就看出来了,你绝对明白!”我说。
  “呵呵……那我说出来,你看看对不对?”柳月说:“我想啊,你做出这个选择,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一般应该是出于两个因素,一是出于小许对你和我的顾忌,担心小许会对你直属我领导会有多余的想法,从而生活的安定团结,于是选择留在报社……可是,我刚才分明听见小许是支持你去宣传部的,这说明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成立的,我想的有些小人之心了……那么,第二个因素,我想,是因为从一个年轻人的长期成长来讲,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进领导机关,会轻浮于事,缺乏基层工作经历和经验,绝对不是一个好事,你也知道,其实现在的新闻科就是一个接待办,都整天忙于接待和迎来送往迎奉领导了,哪里能安心坐下来学点真正的东西当然,相对于市委宣传部而言,报社就是基层……很多真正有能力有本事让人信服的领导,都是从基层起步发迹的,缺乏基层工作经验的人,即使从领导机关提拔放到下面当官,也不会让人心里服气,背后也会成为群众耻笑的话题和把柄,这样的所谓领导是绝对不会有前途的……对你而言,多几年基层工作的成长经历,是一笔十分宝贵的财富,对于你今后的成长,不无益处……呵呵……我说的对不对?”
  我笑了:“呵呵,答对了,加十分!”
  当然,我不会告诉柳月我之所以要留在报社的另一个原因,这个原因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使我实现了我的目的,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个原因,只因为柳月。
  “呵呵……我觉得你应该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还是不敢确定你不会受外界因素影响,于是,我就不发表任何意见,我就看你怎么选择……”柳月笑着:“其实,换了我是你,我也会这么选择……”
  “可是,如果我要是选择了市委宣传部,你会怎么样?你不欢迎?”我反问柳月。
  “这个……”柳月顿了下,狡黠地看了我一眼,笑了:“各有利弊吧,你要来市委宣传部,我当然欢迎,我哪里敢不欢迎呢……”
  我嘿嘿笑了:“说不定以后我还会调到宣传部去的……”
  “呵呵……”柳月笑了:“说不定?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把握今天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定,以后,我还会调到报社去呢,呵呵……”
  我一怔,随即来了精神:“真的啊,你什么时候调到报社?”
  “哈哈我是假设呢,你当什么真啊!”柳月哈哈笑起来:“我怎么会知道,假设而已……”
  “呵呵……有理想就会有梦想,有梦想就会有明天……”我笑着:“你要是回报社,我就不走了,哈哈……我等你来做大领导……”
  “嘻嘻……为什么不走了?你该走的还是要走啊,怎么能因为我不进步了呢?”柳月说。
  “谁说留在报社就是不进步了?”我反问柳月。
  “哦……呵呵,也是,也是……”柳月顿了下,笑起来。
  这时,老三开门进来喊我:“有客人吃完了,要开始离开了,你和晴儿要到门口送客人的……”
  “好的!”我站起来。
  这时,陈静也过来了:“哎——柳姐,走,新闻部的伙计们还是要你过去,你再去坐一会吧……”
  “呵呵……好的……”柳月端起酒杯站起来:“去到要保护我,不许让我多喝哈……”
  “是,遵命,领导!”陈静笑嘻嘻地拉着柳月去了。
  柳月和陈静刚走,杨哥走过来,看着我:“小江,柳月在房间里吗?”
  “哦……杨哥,她不在啊,不知去了哪里了!”我说。
  “哦……呵呵……好的,你们去忙!”杨哥看了看我和老三,又回了自己房间。
  老三站在旁边,看着我和杨哥对话,不做声,用疑惑的眼神打量我。
  杨哥走后,老三对我说:“老五,怎么了?你对这个杨部长有情绪?”
  “狗屁情绪!”我瞪了老三一眼:“不该你问的你别问,不该你管的你别管……”
  “靠——翅膀硬了,不服我管了……”老三哼了一声:“好吧,我不管了,你成家了,有人管你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
  “闭嘴,不要提醒我!”我打断老三的话:“今天我双喜临门,你别给我弄骚事啊……”
  “我日…….好吧,我闭嘴了,不说了……”老三跟随我身后,去了宾馆门口。
  晴儿和兰姐正站在那里,送别客人。
  很快,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包括宋明正和杨哥,还有新闻部的同事们。
  晴儿的一帮女同学没走,和晴儿坐在酒店大厅休息室里热火朝天的聊天。
  也难怪,毕业后都很久不见了,大家一般见面也就是在同学们结婚喝喜酒的时候。
  老三也和我们班的另一帮哥儿们在休息室的另一个角落高谈阔论着,不时挥舞着他并不强壮的臂膀。
  兰姐和陈静秦娟开始忙着和宾馆服务人员善后事宜。
  宋明正和杨哥一起走出的宾馆,两人都喝了不少,满面红光。
  在酒店门口,宋明正握住我的手:“兄弟,你狠抓面子啊,杨部长都专门来喝你的喜酒……”
  宋明正一直不知道杨哥和我的特殊关系。我一直这么认为。
  而杨哥也显然不想让宋明正知道这一点,笑着说:“许老师是我的英语老师,尊师重教,老师结婚,来喝喜酒是自然的,再说,我和小江又不是生人……”
  杨哥说的自然而合理。
  宋明正点点头:“对,对,不过,我可不是只因为小许是我老师啊,我和小江是兄弟般的感情啊,小江可是我闺女的救命恩人,是我工作的重要帮手,给我帮过大忙的……”
  “呵呵……是的,是的……”杨哥矜持地笑着,眼神边不停往宾馆其他角落看。
  而宋明正的眼神也没有停止四处打转。
  在没有任何收获之后,宋明正和杨哥微笑着携手共同离去,说是去找地方喝茶。
  今天的喜宴很顺利,而且,我还收获了一份柳月带给我的大礼,我竟然神奇地复职了,老子又回来了,老子的临时工身份没了,老子又是堂堂新闻部副主任了,又是堂堂国家干部了,又吃上国库粮了。
  而这一切,是因为柳月,是柳月的功劳,如果没有柳月,我绝对是死定了,是绝对不可能死而复生的,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人会愿意为我而且有能力能做到这一切。
  我感恩柳月。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没见到柳月,我往餐厅走廊里走,走进我们吃饭的房间。
  柳月正在房间里,正在接听电话。
  柳月本来醉意朦胧的红润脸庞这会突然变得极度惨白,嘴唇发青,眼色惊慌而恐惧,身体颤抖,拿着大哥大的手在不停哆嗦。
  怎么了?我的心里吃了一惊,,忙过去,顺手关上门。
  我进来的时候,柳月刚好打完电话,浑身哆嗦着。
  “出什么事了?”我忙问柳月。
  柳月抬起头,看着我,眼角里突然迸出泪花:“刚才我接到老家苍南的电话,我同学上后山去干活,偶然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我急问。
  “发现……发现我弟弟的坟墓被人铲平了……”柳月突然捂住脸,声音压抑地哽咽起来:“为什么?是谁干的,为什么要铲平我弟弟的坟墓啊……让我弟弟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得安生……为什么啊……”
  “老天……”我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事。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上天要惩罚我,要惩罚我的家人,我的弟弟何罪之有,要遭受这样的悲惨境遇……”柳月哭泣着,很伤心。
  我看着柳月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疼坏了,想哭又直想乐,实在忍不住了,我决定把真相告诉柳月。
  “柳月,别哭,”我安慰柳月:“你忘记了,你以前经常告诫我,坏事和好事是可以转化的,这件事,也未必就是坏事呢?”
  “你……你什么意思?”柳月看着我,泪水布满了脸庞。
  我笑眯眯递过纸巾给柳月:“先擦擦脸,我再和你说!”
  柳月接过纸巾,擦干脸,然后看着我,满脸疑惑和不解:“你说的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坏事可以变好事,而且,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事!”我说。
  “你发烧烧糊了?开什么玩笑啊!”柳月站起来看着我:“我不明白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好吧,我来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说出这句话,这时,老三在外面走廊喊我:“江峰,老五,有电话找你……”
  “等下,柳月,我回来告诉你一件事,一件让你震撼让你惊喜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我抛下这句话,来不及继续和柳月说,忙跑出去。
  老三正在走廊逛游,见我来了,忙把电话递给我:“我靠,你猜是谁打电话找你的,是柳建国!这小子不知在哪里给你打的电话……”
  说完,老三又去和我的那帮同学侃大山去了。
  啊——柳建国!我的天啊,柳建国!我心里猛烈震动,喜出望外,忙接过电话,对着话筒激动地喊道:“柳建国,建国兄,你在哪里?在哪里?”
  “我刚到江海,现在就在你结婚的酒店对过的公用电话亭!”电话里传来柳建国那熟悉而沧桑的声音。
  我一听,脑袋轰地一声,浑身的血直往上涌,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建国兄,你过来,你快过来,到酒店来,快!!!!”我对着电话激动地说着,边快速往酒店门口走。
  我的大脑几乎不能承受如此之重的喜悦。
  我担心柳月马上也将不能承受如此之重的悲喜交集。
  生活啊,为何要这样沉重?!生命啊,为何要这样的刺1激!!!
  我喜极欲狂,几乎不能自已,受不了了!!!
  站在酒店门口,我的身体不由自主也开始剧烈颤抖,和我的心一起。
  我激动地站在酒店门口,急不可待地等待柳建国的出现。
  自从那次柳建国匆匆而别,好几个月不见柳建国了,他现在还好吗?
  我站在酒店门口,伸长脖子直直地看着马路对过。
  可是,我却没有看见柳建国的影子,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见柳建国出现在酒店门口。
  我躁动不安地在酒店门口走来走去。
  “江兄弟……”正在这时,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猛然回头,一看,是柳建国,柳建国正站在我身后,笑嘻嘻地看着我。
  几个月不见,柳建国黑了,瘦了,脸上的棱角更加明显了,头发有些长,有些蓬乱,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军大衣,毛领竖起来,一只手将略显肥大的军大衣紧裹着,仿佛是外面的严寒还让他有些发冷。
  见我用意外的眼光看着他,柳建国说:“坐了一天一夜的长途车,刚下车就来了,先去了老三的广告公司,听说你今天和许老师结婚,我就赶过来了,也没来得及整理一下……我怕酒店门口保安把我当成要饭的赶喜的,就从后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