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企划书，心里一阵忐忑。
  高晓燕又在前面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是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愣神。
  散会后，我找到企划部刘经理，想跟他了解一下这个企划案的情况。
  刘经理是个中年男人，半秃的头发，无边眼镜后面，一双精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你就是钟晴？”
  “是的刘经理，“我点点头，“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企划案的详情。”
  他翘起二郞腿，靠在椅子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了高总，但既然高总点名将那个企划案交给了你，你就去做吧。”
  “可是刘经理，我才刚来第一天，还什么都不懂……”
  我话还没说完，刘经理说不耐烦地打断我，“这次我们要合作的是一个自媒体公司，企划书小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上面该有的资料都很详尽，不明白的就去网上查。我还有个会，你先去忙吧。”
  他这是看我不受高晓燕待见，所以摆明不想指导我了，也罢，反正他们都拿不下来的业务，我就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我压下心中的怒火，拿起企划书，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座位，我也不去找什么小王小李了，打开电脑，一边仔细企划书，一边将不懂的专业术语备注，再上网查询。
  用了一上午时间，我才搞懂这个项目的来龙去脉。
  高氏集团是做广告起家的，最近几年，国内自媒体行业发展迅猛，很多百年世家都建立了自媒体子公司，开拓业务的同时，也可以为自己广告宣传，高氏集团就是想趁着这股热潮，建立自己的自媒体，而所有的技术环节就准备外包出去。
  高氏最终选定了桐城最专业的软件开发公司——优尔公司，而优尔公司看中了高氏这根大树，想要以技术专利的形式入股。
  项目推进到现在，便卡在了股份占比上。
  高氏集团只同意让出30%，但优尔则坚持45%，于是，双方僵持不下。
  由于比例相差较大，而优尔公司又是唯一拥有这项专利的软件公司，所以企划部的员工才自知商谈难度很大，都不想跟进这个项目。
  我无力地靠进转椅里，合上了企划书。
  怎么办？第一天上班，便遇到了这么大的难题，我是拼着头破血流往前冲？还是主动离职退出？
  我想起了慕睿轩前一晚对我的冷嘲热讽，才一天时间，就要向他认输吗？
  不行，我要选择前者。
  我拿起手机，按着企划书上面记录的优尔公司电话拨了过去，与对方前台预约了下午面见的时间。
  中午，我一个人吃了午餐，与经理报了备，便离开了高氏集团。
  按照约定的时间，我来到优尔公司，向前台出示了工作证。
  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将我引进会客室，帮我倒了杯咖啡，让我稍等，便出去
  了。
  直到此时，我紧张的心情才松缓了一些，在心里默默酝酿起稍后的开场白。
  不一会儿，我听到脚步声，门开了。
  我急忙站起来，扬起商业化的微笑，转向门口。
  但是，等我看清来人时，我愣住了。
  优尔的负责人，我竟然认识。
  他是丁浩然的好朋友，雷明，以前跟丁浩然在一起时，大家见过面。
  雷明看见我，也明显吃了一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色眯眯的小眼睛盯着我，笑了笑，“真没想到钟小姐在
  高氏任职，这么说，自媒体这个项目，现在由你负责了？”
  我被他瞧得很不舒服，但为了完成任务，还是硬着头皮，与他寒暄道:“你
  好雷总，我也没想到您是优尔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桐城还真是小啊，钟小姐进高氏，是缺钱了？还是又寻到佳婿了？”雷明
  嘲弄地挑挑眉。
  我听出了他的冷嘲热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是丁浩然的朋友，自然是站在丁浩然的立场，认为
  我是媒体上公认水性杨花、贪财忘义的女人。
  我本就没抱太大希望，如今看到负责人是丁浩然的人，虽然这种话我听得太
  多，已经免疫了，但我却清楚得明白，这个项目，我是拿不下来了。
  打定主意，我挺直了腰杆，扬起礼仪地微笑，“雷总，既然您对我有偏见，
  那这个项目我就不跟了，告辞。”
  说着，我拿起桌上的策划书，转身就要离开。
  “钟小姐，谈判桌可不是豪宅大院，还没切入正题，就要耍大小姐脾气？你
  回高氏能交代，我可交代不了。”雷明轻蔑地看着我，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是威
  胁。
  我要是这么走掉，回了高氏我也无法交代。
  我无奈，硬着头皮坐下，重新打开了企划书，“那好雷总，私事我们可以私
  下聊，现在我们切入正题，看一下新的企划书吧，我们在原来的基础上……”
  “不用看了，我们优尔的占股比例有提高吗？”说着，他手指一勾，将企划
  书合上了。”
  “占股比例虽然没有上提，但是我们会扩大软件的版块，这样的话，整个项
  目的预算就会有所提高了，我给您详细地介绍一下。”见他不再提那些私事，我
  赶紧重新打开企划书。
  可是雷明并没有看我的企划书，他看了看手表，“钟小姐，我快下班了，不如我们去外边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谈吧。”
  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看雷明有了松口的迹象，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本来我想给慕睿轩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会晚点回去，可思来想去，又觉得那样我太积极表现了，反正我也不会太晚回去，还是不打了。
  雷明带我来到了一个私人会所，里面装修豪华，却也非常隐秘。
  这样也好，免得又被人看到说闲话。
  服务员退出后，诺大的包间，就只剩下雷明和我两个人。
  他拿起红酒瓶，给我倒了半杯，“来来来，钟晴，以前你是浩然的女朋友，没机会跟你喝酒，今天咱俩可得好好喝一杯。”
  我头皮发麻，这种酒局我最不善长，“雷总，我不太会喝酒，我还是先给你讲讲项目的事吧。”
  “哎，不急不急，中国的酒局啊，是有学问的，这酒喝的到位，谈判就会事半功倍，可要是不喝，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也就不会跟你谈了。”说着，雷明放下了酒杯，双手交叉，靠进椅背上。
  他说的酒局文化，我是明白的，以前在钟家，大伯就经常为了谈业务而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没办法，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拼最后这一下，我也是不甘心。
  我拿起酒杯，起身与雷明的酒杯碰了一下，“雷总，我是初入职场，不太懂这些规矩，这杯算是我给您赔罪了。”
  说着，我吸了口气，一饮而尽。
  “好酒量！”雷明夸张地拍了拍手，又给我倒了一杯，“钟小姐要是一开始就这么有诚意，我们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我硬着头发，又干了第二杯。
  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很快，我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可不管我怎么往项目上面提，雷明都避而不谈，就是让我跟他喝酒。
  我突然明白了，他根本就没想跟我谈业务，只是灌我酒戏耍我而已。
  我晕呼呼地站起身，拿起企划书装进包里，然后尽量装作清醒地冷冷开口，“雷总，如果今天您不想谈项目，那我就不奉陪了，什么时候您想谈再给我打电话。”
  “谁说我不想谈啊，这不是没喝到位吗？最后这一瓶喝完，我们就谈。”说着，他也站起来，伸手拉住我的手腕，不让我走。
  “啊！你放手。”我吓了一跳，拼命地想要甩开他汗津津的手。
  突然，呯的一声，门被大力踢开，慕睿轩黑着脸，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