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回到之前的样子、之前的生活。
  “脸吗？”傅冉弯弯嘴角，笑的好像一个孩子，“我当然乐意了，可你现在可以吗？”
  做整张脸的整形手术需要很长时间，她担心阿文的身体支撑不住。
  “相信我。”阿文挑起眉梢，脸上因为自信泛着闪亮的光彩，“而且，我做的手术一定比江辰希好。”
  江辰希的心早被各种怨恨、欲望填充的满满的，即使他的手术水平日益精进，但动刀太过凌冽，效果也会很差很多。
  傅冉难得见阿文这样带着孩子气的自夸，当下就笑了：“好。”
  接下来的几天，阿文开始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术前准备中，而傅冉则沉浸在莫名的恐惧中。
  每天早晨睡醒，她都不敢睁开眼睛，生怕重新回到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她视线模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样高的频率绝对不是因为休息不好，她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
  “阿文，我要去买一些东西。”傅冉打过招呼，驾车离开。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她拿着额检测报告从医院出来，只觉得脚底虚软，脑子里一遍遍的回荡着医生的话。
  “你之前压制脑部视神经的血块被打散没问题，可你的眼睛里检测出了癌细胞。”医生惋惜的对她说，“希望你尽快住院治疗，不然要来不及了。”
  她声音颤抖如筛糠：“接受治疗就会恢复吗？”
  癌细胞，这个三个字不是已经等于死亡了吗？
  “摘除眼球，或许还有希望。”医生劝道，“虽然看不见，但你有百分之九十的希望活下来。”
  傅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她脑子里一遍遍的闪现失去眼球的自己，恐怖狰狞的像一个怪物。
  不！她绝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
  傅冉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游走在马路上，等她恍然回神，才发现竟然已经快到她和霍祁佑的家了。
  “吱嘎！”
  她猛的踩刹车，将车子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看着大门的方向，一直到夜色降临，才看到霍祁佑开车回来。
  她躲在方向盘后面，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的身影，他好像消瘦很多，是因为她吗？
  傅冉死死咬着嘴唇，拼劲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常出去抱着他痛哭一场的冲动。
  霍祁佑正要就进家门，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下意识的看过去，视线所及，除了一排排安静的汽车，再没有其他。
  他真是太想小冉了，所以已经出现幻觉了吗？
  傅冉惊的心好像停止跳动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对上了霍祁佑的视线，吓的大气不敢喘一个。
  霍祁佑最终还是进了院子，傅冉趴在方向盘上无声的掉眼泪，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离开。
  她不能这样子出现在祁佑面前，不能带着他们一起从希望的云端坠落带失望的低谷。
  她还记得上次失明，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雾霾。
  很晚，傅冉才开车回到阿文的房子，他正站在门口等她，神色焦急。
  傅冉深吸一口气，确定不会被看出破绽，这才将车停在院子里下来，歉然一笑：“对不起，回来这么晚。”
  “有没有吃晚饭？”阿文关切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傅冉摇摇头：“我吃过了，有点累，想先去休息。”
  她需要一个人呆着，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情。
  灾难来的太让人猝不及防，她没有丁点准备，所以被砸狼狈不堪。
  “好。”阿文体贴道，“晚安。”
  傅冉浅浅一笑，朝自己卧室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道：“阿文，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
  她希望可以在自己彻底失明之前，见一见自己的样子。
  “随时。”阿文道，“你准备好了吗？”
  傅冉笑着点头：“那就明天。”
  回到房间，她将自己丢在床上，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一点点浸湿了枕头。
  祁佑，祁佑……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傅冉用力的咬着嘴唇，心里忽然生出许多怨恨，明明她是这么想要活下来，为什么偏偏是她得了病？
  她从来不做坏事，为什么要遭报应？为什么？
  与此同时，快递员敲开了霍祁佑家的门，将一个信封递给他。
  他签字拿回客厅，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一下愣住，信封里装了一封信还有两张傅冉的照片。
  “我有事情要处理，暂时不方便回去，不要担心。”
  霍祁佑眸子紧紧盯着照片上巧笑嫣然的人，顿时又气又恼，究竟是什么事情，她必须一个人去完成？
  难道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还不足以让她信任吗？
  最重要的是，她一个人可以吗？
  霍祁佑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情时而恼怒时而担心，最后有些沮丧的跌坐在沙发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最起码可以知道，现在她是安全的。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但是她手写的，字迹清楚干净，证明她不是被人威胁或是身处危险境地。
  “小冉，你可真是折磨人。”霍祁佑伸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Xue，脸上情绪风云变幻，周身气场也跟着不停切换。
  “叮咚叮咚——”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霍祁佑的沉思，他烦躁的拿起手机接通电话：“说。”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被霍祁佑凌冽的语气吓了一跳，顿了顿，才结结巴巴道：“霍先生您好，伊宁女士已经醒过来了，她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
  挂了电话，霍祁佑沉思片刻，起身开车赶往医院。
  不管伊宁之前做了什么，这次她地上为了保护他才受伤的。
  病房里，伊宁恐惧的看着自己空空的裤管，歇斯底里的吼道：“我的腿呢？你们还我的腿！”
  她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一辈子都要残废瘫痪在床上，即使出去也是坐在轮椅上接受别人同情的眼神，伊宁恼怒的发狂。
  “我的腿！还我的腿！”她伸手砸了所有能拿到的东西，用力的砸在地板上，砸向病房其他护士的身上。
  霍祁佑推门进来的时候，感觉到凌冽风扫来，身体本能一偏，一个水杯擦着他的胳膊过去，“砰”的一声落在地板上，碎成一滴渣子。
  “伊宁，你先冷静一下。”霍祁佑示意医护人员先出去，自己走过去，按住她发狂的双手，“当时你受伤很严重，如果不截掉双腿，你会死的。”
  “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死！”伊宁疯子一样的吼道，她用力的砸着霍祁佑，双目猩红，“你故意的是不是？霍祁佑你故意让他们截掉我的腿！霍祁佑，你一定是故意的！”
  他一定知道了她在暗中算计他，所以趁机把她变成了残废，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恐惧让伊宁崩溃的情绪中挤进一丝理智，她胆怯的向后缩了缩。
  他能截掉她的双腿却没让她死，一定还会有更多折磨人的法子等着她。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伊宁不停的求饶哀求霍祁佑，眼泪鼻涕糊在脸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