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午餐时间，夏小满欢快地吃着饭，对面的叶舒萌却一脸愁眉不展。
  “又怎么了？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
  叶舒萌犹豫片刻，决定向她求助，便把和唐氏合作的事情说了一下。“我应该拒绝吗？”
  夏小满慢慢扒了口饭，“想听我的意见？”
  “嗯。”
  “先给我发个红包。”
  “……我请吃饭吧。”
  “拜托，你有点诚意好吗？公司是免费餐。”
  “小财迷。”叶舒萌努努嘴，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夏小满戳开，吐槽。“晕，六块六毛六，你也太小气了吧？我的金玉良言就值这么点啊？”
  “你自己经常说666。”
  “……”夏小满把手机放到一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靠你存嫁妆，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快说，不然就把红包还我。”
  “入了我口袋的钱，还想让我吐出来，你在做梦吗？我觉得应该接受，这个项目我听过，是咱们部门今年四大重点项目之一，很锻炼人的。你一上班就能跟这么大项目，是一件好事。以后要是跳槽，写进简历里对你找新工作大有帮助。”
  “可我和慕言……”
  “你还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感情肯定还是有的，至于是不是喜欢，叶舒萌也不确定。十年的感情，若说没就没，那也太假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你更得接受，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个试探的契机，看看你和他在一起是什么感觉，还会不会心动。你和池总进展顺利，所以你会下意识地逃避对唐慕言的感情，但能躲一辈子？你就是一直不想通，不得出一个答案，能安心吗？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对他是否还有感情的不确定性里吧？”夏小满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叶舒萌仔细想了想。“听上去很有道理。”
  “本来就很有道理，情感专家这个头衔绝对不是浪则虚名。”夏小满臭屁地昂了昂下巴。
  “……可这个头衔不是你自封的吗？并没有人承认过啊。”
  夏小满不高兴了。“人艰不拆懂不懂？”
  胃里涌上一阵恶心，她来不及说话，捂着嘴直奔洗手间。
  几分钟后，她回来了，叶舒萌担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尿急。”夏小满笑了笑，笑得略微有点勉强。
  “可我刚刚看着你捂着嘴，难道不是去吐吗？”
  “……我吃太急了，所以吐了。”
  她的表情不是很自然，导致叶舒萌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还怀着孩子。
  可那天明明是她亲自陪她去的医院，就在门口等她，而且小满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
  “盯着我干嘛？吃太快吐了很丢人，所以才没告诉你好吧？非要拆穿人家，太不懂事了。”夏小满吐了吐舌头。
  “那你吃慢点。”叶舒萌没多问，应该是她多心了。
  下定决心后，叶舒萌认真研究了资料，下午和秦苏一起前往唐氏。
  车子开得很慢，放着梁静茹的《宁夏》，窗外是灿烂的阳光和绿油油的树荫，在夏风中轻轻摇曳着。
  阳光好得让人微醺。
  尽管天气炎热，但夏天的确是最美的季节，叶舒萌沉醉其中。
  仰着脸，眯着眼睛感受着这个夏天的光芒。
  “你和我表哥最近感情很顺利吧。”
  “嗯？”叶舒萌回神，没做声。
  “别否认啊，一个女人的爱情甜蜜与否，都写在脸上呢。你之前每天无精打采的，蔫蔫的，现在就像一朵被滋润的花儿，被爱情滋润。”
  叶舒萌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有。看到你这样，我很为你开心。”
  “谢谢。有起有伏，有快乐也有泪水，感情不都是这样吗？”
  尽管之前经历过很多的心酸，流过无数眼泪，可也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一切都是值得的。
  总之一句话——这就是爱情啊！
  “嗯，爱情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秦苏用一句精辟的话概括。
  叶舒萌莞尔。
  “希望不要因为唐氏的事再一次影响你和我表哥的感情，我不想破坏你们。”
  “不会的，他这个人是霸道，但不至于那么蛮不讲理。”
  秦苏望着前方的路，意味深长地来了句。“不要低估一个男人，他们吃醋的时候比女人还凶，比女人还不讲道理。”
  “听上去好可怕……”她笑了。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决定是你做的，到时候可别甩锅到我身上。”
  “我一定……会甩。”
  “你就是传说中的坑爹队友吧？”
  “哈。没错。”
  两人说笑间已经到了唐氏，乘电梯上顶楼。
  “秦总，叶助理，这边请。”秘书把他们请进了办公室。
  “好的，尽快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唐慕言挂了电话，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陡然间闯入他眼中，叫他一怔。“萌萌？”
  他眼里先是掠过一抹惊喜，但转移到秦苏身上时，就皱了皱眉。
  原来他们现在都在池氏工作，而且刚好和他合作。
  隔了一段时间不见，陡然间重遇初恋情人，叶舒萌的心还是不着边际地颤了颤，但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少了一些心跳加速和迷乱的情愫。唐慕言依然是唐慕言，却不再是曾经那个最让她心头小鹿乱撞的人。
  这是个好现象吗？
  “唐总。”叶舒萌稳了稳情绪，拿出最专业的态度，开始洽谈工作。
  她能够做到专注，唐慕言却很难，目光一再被她吸引，而一旦被吸引，便久久不舍得移开。常常刚说完上句，就立刻忘了下句。
  “唐总，唐总。咳咳。”
  见他又盯着她出神，秦苏咳嗽了两声。
  他是他表妹夫，可看样子他的心完全不在池明曦身上，而是为叶舒萌痴迷。
  这样见异思迁，或者叫一心两用，可以称为渣男了吧？
  要不是看在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上，秦苏绝对狠狠揍他一顿。
  他害的继续观察，一旦发现唐慕言有出轨的心思，他一定让池明曦和他离婚。
  唐慕言这才回神，尽管已经尽量收敛，但神情仍有些不自然，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了，不如一起吃个晚餐吧，边吃边聊如何？”
  秦苏看了眼叶舒萌，她似乎也不是很想答应，他正要拒绝，唐慕言却先一步起身道：“我现在就让秘书定位子。”
  “……”秦苏无语。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全都是处于金字塔尖的人，不管外表多么斯文温柔，骨子里都是很霸道骄纵的，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意思。
  三人来到唐氏附近的一间餐厅，刚落座，秦苏的手机就响了。
  “什么？爸进医院了？”他面露急色，压低声音，“好，我现在就来。”
  “怎么了？”叶舒萌见他突然脸色一变，急着要走，也跟着要站起来。“你回公司吗？”
  “不，我有点私事。”
  “那我和你一起去？”
  “工作还没谈完，秦总，你先回去，叶助理，麻烦你留下，我们继续谈项目的事。”唐慕言早就巴不得秦苏走了，有他在，很多话都不方便说，只能憋在肚子里。
  说是谈工作，但很明显唐慕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可秦苏来不及多想，只匆匆问了一句。“你走吗？”
  唐慕言都已经主动开口让她留下，并且说是工作的事情，如果她拒绝，是不是显得太有私心了？叶舒萌犹豫了短短一秒。“那我留下吧，你有事赶紧去忙。”
  “好。”
  秦苏一走，等于少了一个大电灯泡，唐慕言舒心许多。
  叶舒萌的注意力拉回文件上。“唐总，我们……”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唐慕言微笑道，面容依然温和，眼神清亮。
  一如叶舒萌记忆中的，那个温暖明亮的少年。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热烈，叶舒萌下意识想要避开，笑了笑。“……既然是谈工作，那还是称呼你为唐总比较合适吧。”
  “我们并不是两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一起长大。从你还那么小的时候，我就陪一直陪着你，十几年。”
  他忽然说这个，而且语气还颇为郑重的样子，叶舒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缓了几秒。“我觉得我们还是……”
  唐慕言合上了她的文件。修长的手指落在文件上，不打算挪开。“好久不见，我不想谈工作。”
  叶舒萌总觉得他似乎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怪。看他的态度，是真的没心思谈工作了，她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那样显得太见外了。他这话说的很对，他们不是两个普通不相干的人。
  过去的十几年，他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拥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也见证了彼此的成长。对彼此而言，他们都是无可取代的记忆。
  “嗯，那就不谈吧。”她把文件放到一旁。
  “你什么时候在池氏工作了？”
  “就昨天，刚刚上任。”
  “你那么爱自由，我以为你不喜欢朝九晚五的固定工作。”
  “谁会喜欢工作呢？但没办法啊，不说养家糊口，至少得养活自己吧。这个世界上，谁不是为了讨生活辛辛苦苦努力着？”
  “你不需要那么辛苦。”唐慕言险些脱口而出——我不舍得你这么辛苦，我就是你的支柱和依靠。
  有些话，哪怕在唇边百转千回，好像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却始终缺少开口的勇气。
  他们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就连这样静静坐在一起，也分外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