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8债权转股权
作者:楚囚      更新:2022-10-27 00:22
  范宁仿佛早就看透了雷金喜等人的心思,遂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壁虎断尾?壁虎的尾巴和身体是同气连枝、成为一体的,但一遇到危险,它们会甩掉尾巴,用那活蹦乱跳的小东西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随后逃之夭夭。 好好想想吧,你们与那可怜的小尾巴有何区别?”
  雷金喜等人听着范宁说话如此刻薄,却都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是一个个面如死灰、汗如浆下。
  一直以来,他们坐井观天,在豫章这一亩三分第上称王称霸,觉得自己很强大。
  他们从就不相信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所以他们有信心赶走屡次与他们做对的豫章太守范宁,他们表面上遵从胡仲任的领导,也会在关键时刻弃他而去。
  尽管他们意识到在这场粮食战争中失去了主动,但他们并不认为豫章能够离开他们。
  直到范宁一语惊醒梦中人,使得他们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家门口被人利用了;更可悲的是,如今还被胡仲任抛弃了。
  等他们回过神时,却见范宁正在平静地观察着手中的茶杯,似乎那破瓷器比他们更重要一样。
  雷金喜等人低声商议了一番,终于还是由他出头,诚心实意地对范宁道,“明公,我等.......我等愿意出首证明胡仲任囤积粮食以图大事,也愿意为这案子寻找更多的证据,以弥补我们这段时间所犯的过错。”
  范宁当即笑了起来,这也意味着雷金喜等人的负荆请罪,得到了他的谅解。
  接下来,涂海等人就开始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反倒是七嘴八舌地对范宁道,“明公,如今豫章的物价暴跌,这大概也是您不想看到的吧?”
  “明公,随着物价的暴跌,各种票劵的价格可谓是一落千丈,我们这些人可谓是损失惨重啊,还请明公拉我们一把啊。”.......
  “这个嘛,我对有关经济方面的问题,懂得也不是太多......”范宁却摇起头来。
  “这.......”众人看着范宁摇头,顿时失望起来,合着刚才谈的一切都白搭了?
  正当他们感觉无比失落时,又听范宁道,“但老夫的侄孙对做买卖很有一套,我刚才已让人去接他过来了。”
  范宁的侄孙除了范安彦之外,还有谁?
  在座的大多数是见过范二的,他们当然也不会忘记,那个既能饮酒又能做赋的喜欢佩剑的少年;这个少年曾在先帝面前做过诗,曾在四方馆以三寸不烂之舌护驾,更是在第二楼做出了一篇名扬豫章的赋。
  上次范宁在第二楼摆鸿门宴时,他也一直在座。
  难道范宁说的是他?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心中都念叨着范二的名字,相比于吟诗作赋的豫章书院的夫子,显然是会做买卖的范安彦更接地气。
  一番揣测之后,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了起来,“明公说的,可是范安彦公子吗?”
  范宁点点头,又趁热打铁道,“说的就是他,他现在住在苏园,一来一回可能需要小半个时辰。趁着这空闲,你们不如先看看我昨晚写出来的奏折吧,如果都没有意见,我希望你们能集体签名。”
  此时此刻,除了范宁有闲心做这件事外,众人的心思都在票劵和不断暴跌的物价上。
  可范宁都将折子递到手上了,他们能不看吗?
  好在奏折上没有牵扯到他们的罪过,所以他们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半推半就地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签名和画押。
  范宁的仆从范中规正在收回奏折时,却听衙役来报,“范安彦公子来了。”
  雷金喜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全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急切着想要见到范二,他已成了他们心中的救世主。
  可这世上真有救世主吗?
  雷金喜等人看到范二走入厅中时,全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一起向他行起礼来。
  范二对他们的热情自是深有体会,但他还是中规中矩地还起了礼,又理所当然地走入了末座,心中却不由想到,“若没有粮价之战,我怕是做出十篇赋来,也享受不到现在这样的尊重吧?”
  重新落座之后,范宁便将雷金喜等人的来意,以及豫章目前的局势,简明扼要地向范二做了说明。
  范二边听边点头,听完之后终于沉声道,“豫章的物价确实是个问题,长此以往,肯定是要乱套的。”
  “范公子决胜于千里之外,运筹于帷幄之中,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决问题的。”雷金喜顿时拍起了马屁。
  尽管在理智上不认为范二能想出什么好点子,但在情感上和在利益面前,雷金喜还是希望自己所料是错的。
  其余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范二却摇摇头,“得,说起来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现在还是群策群力,慢慢想办法才好。”
  听到“慢慢”二字,众人皆是满脸苦涩,但马屁声依然不断,“公子说的好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话绝了........”
  合着这俗话现在还没被发明出来啊?
  范二无奈地摇摇头,端起了案子上的茶杯,皱眉思索起来;众人对拍了几下马屁,感觉无趣后也假意思索起来。
  片刻后,有一个商人终于忍不住问范宁道,“您看能不能,能不能让那些开铺子的将票卷按原价收回去?就是半价也行啊。若是这些票劵都烂在我们手里,我们一家老小上百口人可就得饿死了。”
  这话当然是夸大其词,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生意再赔钱,难道他们还能倾家荡产?
  范宁也假意思索了一下,摇头拒绝道,“你这个问题,其实本官已经问过唐家米铺的掌柜了。连续二十天粮价走高,他们之所以还开门营业是为了信誉,事实上他们也被票卷所累,售价远远低于进阶,其实损失是很重的。要是让他们再把票卷赎回去,他们就只能倒闭了。”
  听范宁这么一说,雷金喜等人的心情一下又绝望起来。
  自己亏了许多,胡仲任也都亏了十几万现金,老百姓手上的钱就更别说还剩多少了。
  钱都去了哪?
  雷金喜用脚趾头也知赚钱的人是粮食商人啊,但胡仲任的东湖米行现在还有大量积压,唐天德显然是众所周知的大赢家啊。
  哪知雷金喜等人正不知如何反驳范宁时,却听范二接口道,“咱们豫章这一次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也不要指望那些卖票劵的商铺了。”
  众人的脸色再次灰暗了下来。
  ublkill!
  双杀!
  他们一肚子话憋在喉咙里,嘴角扯了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范二又沉默下来,喝干了手中的一杯茶后才缓缓说道,“当然,使君是不会轻易放弃豫章的百姓的,救你们也就等同于救豫章......”
  “啊?”听了这话,众人的心情瞬间便死灰复燃起来,都有些不相信地看看范二,再看看范宁。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但让商铺赎回票劵这种想法,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我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诸位不妨想想,——既然问题出在票卷贬值上,咱们想办法让它升值如何?”范二看着众人满头雾水的样子,继续循循善诱道。
  “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若是有办法让票劵升值,我们何必来这投降呢?”
  众人哑巴吃黄连,心中吐槽了几句后,还是硬着头皮对范二道,“因为这二十天的物价飞涨,票劵的最高价格达到了市价的两百倍,平均下来也有三四十倍!正常情况下的话,想要升值到买进价,估计得一两千年的时间......”
  当然,也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再次让物价飚起来。
  这话只在他们的潜台词里,但他们相信,范宁和范二是绝不可能让物价出现第二次暴涨的。
  范二点了点头,笑问道,“若票卷不再是债务,而是变成了商铺的股份呢?”
  “公子这是何意?股份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没法兑现债务,是否可以将手头上的债权转化为股权,将原本的见票付货转化为按股分红?这样,你们就成了他们的股东。可以参与他们店铺的重大决策,但不干涉正常生经营......”
  雷金喜等人现在算是听懂了,债券变成股权之后,他们就可以分享利润了。
  但具体怎么参股,他们依然只是盲人摸像,摸着石头过河,所以范二又进一步地对他们解释起“股权”的概念。
  听范二言之灼灼的,雷金喜也心动起来,追问道,“公子能否拿出个章程来,让大家深入研究一下啊。”
  范二摇摇头,苦笑道,“这个么,我只能给你们立一个草案,然后你们双方坐下来开诚布公的逐一谈判;至于成不成的,还是两厢情愿的好。”
  众人纷纷点头,算是将身家性命压在了范宁和范二身上。
  范宁适时地开口安慰了他们几句,又让他们今天先回去,并保证近段时间内约谈唐天德等发行了海量票劵的店主。
  众人只得起身告辞,对范宁之语自是满口答应,心中又有些庆幸今日之行的收获。